聽到這個,她的頭不由得又痛了幾分。她與顧家人初次相見,實在說不出什麽話來,她們要問,自己還得絞盡腦汁的編出一套在鄉下生活的故事,稍有不慎便會被盤問個底掉,盡管義父已經派人將她的背景做的幹幹淨淨,可是說到底自己沒在鄉下住過,既不柔弱也不溫順,實在和那位明麵上的「顧徽止」大相逕庭。


    「都在……」顧徽止喃喃的重複了一遍,表情若有所思,落到顧徽寧的眼裏,就變成了憂心忡忡。


    「你也不必恐慌,張夫人再和善不過,阿彥你昨天也見過了,你迴來他怕是比我還要開心。阿漪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們二人年齡又差不多,有好多話可以說。」她頓了頓,繼續道:「至於父親……他向來不願意摻和我們的事情,他說什麽,你應就是了。」


    話至此處,顧徽止緩慢的點了點頭:「我收拾收拾便去。」


    顧徽寧點點頭,心中思緒萬千,可是話到嘴邊了,又看向麵前身影單薄,明眸善睞的少女,竟然半句也說不出來,到了最後,隻來得及短短的吐出一口氣。


    ————


    正堂之上,顧禮之坐在中間,張氏坐在他的左邊,顧徽彥坐在他的右邊,其次是顧徽寧與顧徽漪。


    清晨時分,晨光微曦,初春的涼意順著窗戶縫溜進屋子裏,又被火爐啃食個幹淨。


    昨天迴到顧家已經不早了,顧禮之昨天在朝堂上被事情耽擱,還沒來得及見她,所以今天算是顧徽止與自己這位失散了十二年的父親的第一次見麵。


    對於她來說,見於不見早就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


    她穿了一身素白色的群袍,抬腳邁過了門檻。


    「徽止見過父親,張夫人,阿兄,大女兄,四女兄。」


    滿打滿算,她迴到顧家還不到兩天,對於麵前的場景生疏的不行,可還是一眼就見到了坐在正中間的顧禮之,眉眼冷峻,坐的筆直,堂內靜悄悄的,仿佛落個針都能聽真切。


    顧禮之眼裏有柔光流過,道:「阿止,你且坐吧,自家人無需如此客氣。」


    顧徽止提著裙子,坐在了最邊上的位置,左邊挨著的是她的四女兄——顧徽漪。昨日初來乍到,其他人都見到了,唯獨沒有見過她,原本聽院子裏的下人講,她這四女兄脾氣不好,驕縱不堪,不過看著麵向倒還是挺和善的一個人,生得玲瓏剔透,見她行禮後也會微微迴應,全然不像旁人說的那般。


    「怎麽穿的這麽素?」顧徽止聞言抬起頭,對上了顧徽彥關心的眼神:「是銀兩不夠使嗎?阿兄改日給你送些來。」


    「且夠了,父親與張夫人給了好多,大女兄也慷慨解囊了不少,隻怕是阿兄都不如我富庶。」


    顧徽彥聽到他這樣說才將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笑道:「那便好,喜歡什麽便吩咐附府中的下人去買,我聽聞盛京城最近一種鵝黃的料子時新,想來阿止貌美,定然是襯得不得了。」


    她旁邊的顧徽漪突然冷笑了一聲,不屑道:「那料子都穿舊了,盛京城的貴女如今人手一件,滿大街都是鵝黃,阿兄這眼光實在不行。」說罷,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昂了昂頭:「我那有湖藍的料子,我也穿煩了,你若喜歡便拿去吧。」


    一時間在場之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張夫人眯著眼看向顧徽漪,心想這孩子還是學不會如何對人好,連句軟話都不會說。


    「好好好,」顧徽彥失笑道:「家裏誰能有你知道這些,那以後阿止的衣服便都交給你了。」


    「阿止是剛剛迴來,什麽事情都眼生,你們幾個理應幫扶一二。」顧禮之說起話來,語氣沉穩有力。


    「阿止,盛京城也不比鄉野之地,天子腳下,行事需得注意,別落下話柄。」


    顧徽止欠了欠身,道:「聽父親教誨。」


    「話雖如此,」張夫人聽他話說的有些重,連忙找補:「可你是顧家的嫡姑娘,也萬萬不要妄自菲薄。」


    顧徽寧也道:「顧家在盛京城裏算是有些分量,肯定不會叫你受了委屈。」


    張夫人連連點頭,瞧著座上瘦弱的姑娘,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也不禁心疼憐愛。她深知顧禮之不屑於料理這些家宅事,於是對於顧徽止而言,這家裏還是那幾個兄弟姊妹最為親近。


    「我清楚著呢,大女兄與張夫人盡管放心。」


    「如此,」顧禮之看著該說的話都說了,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處,道:「你們孩子聊吧,我與夫人先離開了。」


    說罷,二人起身,一前一後離開了正堂。


    「阿止,你瞧你,怎麽如此瘦弱。」顧徽寧見顧禮之與張氏走後,立馬挪到了她的旁邊,捏住了顧徽止的手:


    「這手上竟然還生了繭……」


    顧徽止心裏一驚,連忙將手抽了迴去。


    「你這孩子……在鄉下這麽久,該是吃了多少苦啊。」顧徽寧哽咽的說完這句,在一旁掩麵哭的泣不成聲。顧徽彥見這個場景,不由得也有些鼻頭發酸。


    誰知她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半大的小女君,想必從那偏遠之地迴來,看見這滿屋子的華貴裝潢,心裏不知道該如何怨恨,又該如何難過。


    顧徽止摸著手上的刀繭,心裏五味雜陳。


    在她三歲半時,顧家窮困潦倒,她母親又難產而死,日子是越過越難。顧禮之下了狠心將她丟棄,幸而被程祁撿走,在稽查司過了幾年安逸的日子,能學的不能學的都學了,說起來……大概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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