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熙的效率驚人,隻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提綱掣領地將渝辭和小談整半個月越理越亂的繁冗工作收拾地井井有條。


    收好平板和筆記本,將鋼筆旋入筆帽,容熙起身準備離開:“明天早上七點三十分我來接你去機場,現在你還有七個小時四十分鍾的休息時間。我住在你隔壁,聯係方式已經存入你的手機,有事隨時聯係。”


    交代完渝辭,她又轉身向鞮紅點頭致意,這才帶著小談離開,應該是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小談,但是並不打算在此期間打擾渝辭的休息。


    她精密地如同一座儀器,說七小時四十分鍾就是七小時四十分鍾,一分一秒都不會多落進她的計算當中。


    這樣的經紀人無疑是可靠的,鞮紅把手上整理好的東西打包發給小談,讓小談轉交給容熙。本該是鬆一口氣的,但不知為什麽,第二天看著容熙把渝辭從自己麵前帶走的時候,心髒還是不受控製地驟縮了一下。


    仿佛被什麽一下子牽緊,又永遠地鬆開了。


    鞮紅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那輛載著渝辭的車消失在視野裏,她才轉身迴到自己的車上,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把女兒嫁給別人的老母親。


    透過車窗往外頭看,目之所及是她和渝辭共?度?一?宵的酒店,來時風塵仆仆心裏卻載滿著喜悅,去時一身清閑卻空空落落不知該尋什麽填滿。


    這段時間鞮紅是幹什麽也沒有勁,遇到好的代言和新戲邀約下意識會幫渝辭留一份心,但是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這已經不屬於她的工作範疇。渝辭已經有了很優秀的經紀人,這些東西再也無需她來操心。


    兩人今後的工作重合度將越來越少,鞮紅盯著手機微信裏那個有一陣子沒有亮起的頭像,默默點開慣常把之前的聊天記錄一條條看下來。果然,沒有什麽新的消息傳來。


    等再過一段日子,她將會變成渝辭微信裏一個徒有虛名的擺設,漸漸離散在潮湧潮落般的人海。


    渝辭:【在忙嗎?】


    鞮紅:“!!!”


    她揉揉眼睛,確認了三遍日期發現這真的是剛才出現的新信息時,差點沒讓化妝師的眼影刷戳爆眼珠子。


    連忙對後怕地拍胸口的化妝師道了歉,捧著手機興奮迴應。


    鞮紅:【在化妝,等開拍還有段時間,我,我也正無聊著,你要和我聊天嗎?】哪怕自己等了那麽多天,度日如年,在終於有和對方說上話的機會時,她依然不忘保持自己的人設,生怕自己有一點異樣就會被對方察覺出自己的心思,敏感而多情,恰是有思慕之人時最典型的心態。


    偏兩位當事人,最不自知。


    渝辭:【我……是這樣,容熙幫我談著一個雜誌拍攝,是xxxx,這個怎麽樣呀?我要不要接?】鞮紅看到信息的時候微訝了下。


    “噗嗤,”鞮紅笑著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你現在都有經紀人了,幹嘛還來問我?”


    發過去的瞬間她自己都被驚到了。


    本意隻是想取笑渝辭這麽離不開自己,連這種小事都要來問。可是語音一發出去,卻顯得自己砸了缸醋,讓那酸味流的滿屏都是。


    渝辭:【因為這個是雙人采訪呀。】


    鞮紅其實連句子都沒看完,目光捕捉到“雙人”兩個字就一個鯉魚打挺:“接!”


    “咳。”她迅速撤迴了剛剛那條信息,裝作那句明晃晃的“撤迴一條信息”根本不存在的樣子,勉為其難道:“這家雜誌的訪談環節最會欺負人了,沒我陪著你準備別人吃的骨頭都不剩。唉,就讓我陪你走一趟吧~”


    雜誌社吃不吃人渝辭不知道,但是拍攝的主題和創意是渝辭喜歡的那種。


    造型師給兩人搭配了四套衣服,分別是春夏秋冬四個主題。


    春景選在陽光明媚櫻花盛開的校園,夏景選在沙灘日落的海邊別墅,秋景選在寥落無人的空山,冬景則是選了一個坐落在植物公園裏的仿古城堡,人造降雪和城堡中熊熊燃燒著的壁爐,營造出冷冬下的暖意。


    雜誌拍了兩天,第二天拍攝結束進入到訪談環節。


    提問:演過這麽多角色,覺得和自己最貼的是哪一個?


    鞮紅:“……好像沒有。”


    渝辭:“安樂公主。”


    鞮紅扭頭:“啊?你什麽時候演過安樂公主?”


    渝辭:“是說你。”


    鞮紅驚訝:“誒?你居然看過我的戲啊?”這麽不愛護自己的眼睛嗎?


    提問:那渝辭呢?


    渝辭:“我的話,好像還沒有。”


    鞮紅:“冥昭。”


    渝辭氣結:“我……在你心裏是那樣的嗎?”


    鞮紅:“就你和冥昭一樣,都穿白衣服最好看。”


    渝辭:“……”


    鞮紅:“誒你穿白衣服的角色好像還挺多!”


    渝辭:“……”


    鞮紅:“但每次都不是什麽好人。”


    渝辭:“……下一個問題吧。”


    提問:兩位分別在《子虛劫》裏演了冥昭和岐飛鸞,能說說對她們的理解嗎?


    鞮紅:“岐飛鸞我覺得其實更偏向我們普通人吧,會有善念,會有掙紮,但她最終還是堅持了自己的選擇。”


    渝辭:“其實我覺得他們三個角色應該放在一起來說,他們三個代表三方價值觀和世界觀。完全不同的出身,受到外界對他們不同的影響,包括教育啊,身邊人的為人處世啊,以及他們的境遇,和本身所帶的性格也迥然不同,這就組成了他們天差地別的道。”


    “竹瀝想要懸壺濟世,飛鸞要報師恩,冥昭其實最簡單,她一直在找存活的證明。而就是他們不同的道,才構成了種種矛盾,發生了《子虛劫》的故事。”


    “我一開始知道冥昭結局的時候其實不太能理解,因為隻要她願意,她可以和岐飛鸞泛舟江湖,撇開身前身後的一切重新開始。但是讀完整個劇本我明白了,她其實在尋找的東西,在最後一刻終於找到了。她一直很不甘心,不甘心生在這樣醜陋的人世間,不甘心自己的真名,家人,過往都被惡意抹殺,什麽都不留下。別看她活了百年,其實百年都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直到她看到竹瀝舍身救人,她覺得這個世間值得她來,看到岐飛鸞為她背棄蒼生,明白在這個她從小養大的徒弟心裏,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說到這,她一雙鳳眸中似有皎月深穹,暈開繁星點點,一瞬似又披上白袍,鸚鵡樓頭三弦韻絕。


    “那就足夠了。”


    “竹瀝是行在光明裏,飛鸞是晴雨兩邊天,而冥昭是從頭到尾一直被打落在深淵下,在遇到岐飛鸞的幾十年裏,她已經長壞了。”


    “所以竹瀝醫心聖手,飛鸞秉正義,也有私心,冥昭就像一枚畸形的漿果,不見天日,渴了餓了隻能依靠根係中的毒液,她怎麽能好呢。”


    “如果說冥昭做了竹瀝的事,我反而會覺得這個人真的有問題吧。”


    大約是為了緩解訪談間被自己壓低的氣氛,渝辭又笑著侃了一句。鞮紅就一直笑眯眯地在旁邊看,這個人啊,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聲來,但是一談到戲,整個人就像是會發光。


    比起能洞悉采訪平台和粉絲心思,一句話能衍生出八百個興奮點來的藝人,渝辭顯得笨拙又真實。


    都說隻有套路得人心,鞮紅卻偏偏愛死了她這憨憨地把整顆心都交出去的模樣。


    提問:那兩位最喜歡《子虛劫》裏的哪個角色呢?


    鞮紅:“竹瀝。”


    渝辭:“竹瀝。”


    提問:竹瀝是被拉出來擋?槍的嗎?”


    渝辭:“竹瀝真的是完美的,他每次都毫不猶豫。明白自己的道,想好每一刻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選擇能力範圍裏的最佳選擇,然後盡力去做,並接受一切結果。選擇時不拖泥帶水,事後不反複後悔。不苛求別人,管好自己。能做到這樣的人真的很厲害。”


    提問:鞮紅覺得呢?


    鞮紅:“渝辭說的對。”


    提問:……


    提問:那麽眾所周知,兩位已經合作過兩部作品了,能不能說說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麽時候,對對方印象是怎麽樣的呢?


    鞮紅和渝辭一同愣了一下,忽然笑到不能自己。


    眾人:“???”


    提問:那見麵時的第一句話說了什麽呢?


    鞮紅和渝辭勉強停止了下,在聽清問題是什麽後,對視一眼,又拍桌大笑起來。笑得那叫一個顛三倒四,毫無形象。


    眾人:“????”


    提問:兩位第一次一起上熱搜是因為深夜對戲,可是大家好像後來沒有看到《魚玄機》裏有那場戲,兩位今天既然來了,能不能和我們說說,當時對的是哪場戲,為什麽會產生用水煮腦花的奇思呢?


    鞮紅:“這個問題你們問的真是……”


    渝辭:“真是奇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


    “……所以她們到底在笑什麽?”


    “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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