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哥眼裏隻有錢, 一看這六十萬巨款,恨不得自己提槍上陣,去把月夜日到喊爸爸!


    好吧, 菜哥不行,菜哥沒槍。


    可是他兄弟有啊!


    他兄弟可是錘遍榮光電競圈的一燈大師!


    菜哥與有榮焉, 琢磨著老衛同誌會不會心情一好, 見麵分一半。


    “這都不上,驍哥你就……”白才慫恿他, 覺得這事十拿九穩了!


    誰知……眼前的衛驍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樣。


    不興奮、不激動、不嗨爆也就算了, 怎麽還有些涼颼颼的?


    白才住了口, 謹慎地看著衛驍。


    冬日的正午陽光很烈,基地大廳的正前方是整扇落地窗和門,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 暖得像個花房。


    可惜這花房裏最豔的那朵,此時眉眼冷淡,仿佛深處冰天雪地。


    衛驍的長相是那種幹淨俊秀型的, 身高足有一米八,可身材偏瘦, 隊服隨意披著, 尤其顯得腰細腿長。


    他笑得時候帶點曖昧繾綣,壞壞得特別招人;不笑的時候眼角下壓, 精致的側臉全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有些像close。


    白才心咯噔了一下, 勉強活躍氛圍:“隊長寵你, 你怎麽還不高興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簡直是點燃了爆竹。


    衛驍一聲不吭,轉身上樓。


    白才滿頭問號, 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剛下樓的寧哲涵在樓梯上和衛驍相遇:“驍哥……”招唿沒打出來,他給嚇了一跳。


    衛驍極淡地應了一聲,繼續上樓。


    寧哲涵側側身,眼神瞄向白才——


    菜哥,驍哥怎麽了?


    白才一臉茫然——


    不知道啊。


    迴基地這麽多天,衛驍從沒去過陸封的辦公室。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衛驍不願意打擾陸封工作。


    除了峽穀相見,現實中任何地方,他隻要看到陸封,總想粘著他。


    吃飯睡覺也就罷了,工作還騷擾隊長,他就太不懂事了。


    衛驍嘴上說著恃寵而驕,其實很有分寸。


    也許是因為他骨子裏的不安——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害怕。


    怕被討厭。


    怕失去。


    怕好不容易得到的愛,成了海上泡沫。


    衛驍停在辦公室門外,抿了抿唇後按下門鈴。


    屋裏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進。”


    衛驍緊皺著眉,用力推開了厚重的實木門。


    和想象中不太一樣,陸封的辦公室挺普通的。


    ftw基地是出了名的壕,從外到內,整體設計的別墅非常有格調且舒適。


    連選手的宿舍都是精雕細琢,按理說陸封的辦公室該是最用心的地方。


    其實沒有。


    除了每層都有的落地窗,這間辦公室布滿了素淡的書香氣。


    環繞一整麵牆的整體書架映在陽光下,前麵的班台上有著辦公用的一體機,文件工工整整的歸放在一冊,一支銀色的萬寶龍鋼筆是唯一的亮色。


    班台前有一套組合沙發,不是什麽名品,隻是普通的黑色套裝,連茶幾也隻是帶了點巧妙的設計感。


    整體裝修不會讓人覺得寒酸,卻也不是ftw一向對外展示得‘華麗’。


    陸封抬頭,看到了呆在門口的衛驍。


    “怎麽了?”陸封起身,向他走過來。


    衛驍反手關上門,他沒往前走,隻是靠在門上,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抓緊了把手。


    這情緒明顯不對,陸封心裏有數,聲音低緩:“生氣了?”


    豎起的高牆,因為他這三個字,塌了一半。


    衛驍抬頭看他:“我說了我不solo!”


    白才看到陸封加注30萬,隻當是隊長寵他,想讓他去玩個痛快。


    可衛驍隻感覺到了翻湧而上的冷涼。


    明明說好了的。


    已經定下的。


    隊長都“嗯”了的,為什麽……


    陸封伸手到他背後,將他死死握著門把的手鬆開。


    衛驍用力握住他的手,抬頭看他:“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參加單人賽!”


    陸封:“……”


    還用迴答嗎?


    這個沉默已經代表了一切。


    衛驍蹙著眉,眼神冷冰冰的,這是他從沒對著陸封展現的一麵——


    是隻剩自己的衛驍,在麵對災難時豎起來的強硬偽裝。


    陸封平複著他的情緒:“你報名參加單人賽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是教練組共同商量的結果。”


    衛驍盯著他:“隻要你定下了,教練組會拒絕嗎!”


    陸封看著他微紅的眼眶,心像被刺了一刀:“小小。”


    衛驍:“……”


    他聽不得他這樣叫他。


    這世上會用這樣溫柔的聲線叫他的人,隻有陸封了。


    他知道隊長對自己好,他知道隊長重視他。


    可是……


    他也想對他好,他也重視他!


    衛驍低頭,倔強道:“我不會報名的。”


    他不要隊長犧牲自己來成全他。


    陸封牽著他手:“來這邊。”


    衛驍不吭聲,任由陸封領著他坐到了並不算柔軟的黑色沙發裏。


    他不看他,賭氣的樣子像個被家人騙了的小孩。


    陸封按住他後頸,拉到眼前吻了下。


    衛驍別扭著:“親我也不好使。”


    生氣了,親親也哄不好那種!


    陸封彎唇笑了下:“有件事,我沒法告訴別人,但想告訴你。”


    衛驍展現出的神態是硬邦邦的,可心裏早就軟成了一灘水。


    尤其是剛才的吻,更是讓他潰不成軍。


    在心愛的人麵前,所有硬脾氣都是紙老虎。


    可衛驍不想服軟。


    和close有關的事,他都要死磕到底。


    陸封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主動說出來的一天。可其實所有無法說出口的話,都是因為沒有遇到那個人。


    肩膀的傷連著恥辱的過去。


    陸封說出來,不僅是撕裂了身上殘破的鎧甲,更是揭開了留著膿血的傷疤。


    “抱歉,”陸封輕輕握著他的手,垂下眼眸道,“是我沒法參加單人賽。”


    衛驍一愣,他沒聽懂。


    陸封拿起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處用力按了下。


    衛驍睜大眼。


    陸封緊皺著眉,額間滲出一絲薄汗:“這裏,很痛。”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輕得像是從天邊墜下的雪花。


    ——不經意、不顯眼、輕飄飄。


    可下一瞬就是漫天大雪,給萬丈天地帶來化不開的冰冷。


    衛驍被埋在了這突如其來的暴雪中。


    陸封仔細說了自己的情況,肩膀的傷,無法兼顧的三場比賽,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遺憾和釋然。


    失落與希望。


    “我很高興你能來ftw。”陸封完全向他展現了自己,“是你的到來,給我了希望。”


    新的ftw,新的賽季。


    今年的團隊賽,ftw一定會拿到真正的冠軍!


    闊別三年,幾經更替,嶄新的ftw會迎來屬於他們的夏天!


    衛驍呆呆地,過了很久,他才顫著蒼白的嘴唇問陸封:“你一直在帶病參賽?”


    陸封:“……”


    衛驍腦子嗡得一聲,下一秒眼淚無聲掉落。


    通紅的眼眶,呆滯的麵龐,除了不斷落下的大滴眼淚,再沒了任何聲響。


    陸封心疼,一把擁住他:“別哭。”


    他始終無法說出口,就是怕看到他哭。


    衛驍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一動不動地重複:“你一直在帶病參賽。”


    如同快進的電影畫麵,從認識陸封那天起,所有細節都在衛驍的腦中無限放大。


    自律的隊長。


    堅持鍛煉的隊長。


    到了時間一定會休息的隊長……


    無數個衛驍以為隻是陸封個人喜好的事被放大了。


    不是經曆過傷痛,哪會執著於鍛煉身體。


    不是有切實的威脅存在,哪會自律到那種地步。


    所有熱愛著競技的人,所有抵達過巔峰的人,哪個不是在峽穀裏拚盡全力。


    兩年前,close陪他solo了四十八小時。


    他比誰都熱愛榮光,比誰都沉迷其中,比誰都不可自拔。


    可現在的他,減少了訓練,絕不熬夜,每天晨跑和鍛煉,生活規律得像個老年人。


    身體是本錢。


    這話陸封和他說過很多次。


    那時衛驍不以為然,現在卻是紮心紮肺的劇痛。


    在冬訓賽時,衛驍曾因為李赫然的傷而感到害怕。


    現在,這恐懼降臨,完全籠罩了他。


    隊長的肩膀有傷,他一直帶病上賽場,他一直在強撐著。


    職業病對於電競選手來說太致命了。


    忍著疼痛,頂著酸麻,得要多大的意誌力,才能保證穩定發揮?


    一旦出錯,無異於雪崩。


    崩的不隻是這個團隊,更是選手個人。


    一蹶不振、落寞離場。


    曾經的榮光第一adc李赫然都會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


    close又……


    陣陣寒意湧上後背,衛驍猶如掉進萬丈深淵。


    金成炫的話湧上他心間。


    斷斷續續,支離破碎,最後隻剩燃在海邊的半截煙。


    黯淡的光芒,照不亮漆黑的夜。


    指尖的餘溫,暖不了冰冷的海。


    金成炫心中的不甘與懊悔,全部紮進了衛驍心裏。


    衛驍直勾勾的看著前方,用著遊離在思緒之外的聲音問陸封:“你隻能參加5v5是嗎?”


    陸封:“嗯。”


    衛驍嘴唇顫著:“要我報名單人賽是嗎?”


    陸封壓著心中的不甘,閉著眼道:“雙人賽你也可以去報名。”


    衛驍聲音輕飄飄的:“和誰?”


    陸封:“白才。”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滴眼淚落在自己脖頸間。


    很涼的淚水,卻燙得他繃緊了後背。


    衛驍沒再說什麽,隻是輕輕抱著他。


    動作很輕,像是怕碰到他的傷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樣依偎了多久。


    衛驍終於鬆開了陸封。


    陸封擔憂地看著他:“小小。”


    衛驍避開了他的視線:“給我點時間。”


    陸封到嘴邊的話收了迴去:“好。”


    衛驍起身,出了辦公室。


    他麵無表情地下樓,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裏。


    毛豆本想撲向他,看他這樣子立馬刹車。


    它輕輕嗷了一聲,乖巧得趴在床邊。


    衛驍衣服都沒脫,掀開被子上床。


    他蜷縮在被窩裏,無法控製身體的顫抖。


    上次這樣,是兩年前——


    得知奶奶的死訊,衛驍隻覺得天旋地轉。


    鼓勵他堅強活著的人走了。


    支撐他不斷努力的人離開了。


    衛驍沒能表達的愛,沒能迴饋的愛,沒能給予的愛,全部化作悲愴反壓迴來。


    太沉重了,壓得十七歲的他喘不上氣。


    現在……這種窒息感再度撲麵而來。


    close有傷,close病了。


    單人賽上的王者,因為這樣無可奈何的事,摘下王冠。


    信仰。信念。


    追逐的光。


    衛驍離他近了,看到他了。


    卻也目睹了背後的鮮血淋漓。


    燈光璀璨的人前,支離破碎的人後。


    衛驍眼前浮現出一幅怪異的畫麵——


    耀眼奪目的冠軍舞台上,強大到無可比擬的close,背後卻是不斷吞噬著他的黑暗。


    光芒有多輝煌,黑暗有多深邃。


    第二天。


    不止白才,ftw所有人都察覺到了衛驍的反常。


    平日裏話最多的不出聲了,平日裏最愛笑的不笑了。


    衛驍從早上去訓練室,直到晚上十點都沒離開過。


    辰風做完了今日複盤:“自由活動吧。”


    他看了眼衛驍,頓了下,還是說道:“對了,rr的那個擂台,你們感興趣可以去試試。”


    聽到這話,沉默得仿佛木頭人一樣的衛驍,眼睫顫了下。


    這一整天,連白才都不敢和他說話。


    好不容易見他神態有些鬆動,他試探著問道:“去試試?”


    寧哲涵努力緩和氣氛:“我也去試試吧,我們隊長可是資助了30萬。”


    聽到隊長二字,衛驍說了今天第一句話:“我去。”


    白才餘光偷瞄他,到了嘴邊的玩笑話卻壓根說不出來。


    這個模樣的衛驍也太嚇人了。


    一句廢話都沒有,衛驍登入遊戲,申請了月夜的房間號。


    月夜那邊剛好結束一局,結束了申請。


    “solo?”


    “嗯。”


    月夜開著直播,粉絲們見到quiet的id,瞬間嗨了:“臥槽,大師來了!”


    “大師行不行啊,我月神剛錘完人,這會手正熱。”


    “刺激了,這段要錄屏,等揭幕戰打完,我要好好迴味!”


    “我壓三個炮,月神贏。”


    “我壓六個,quiet贏!”


    對局這就開了,看到他們雙方的拿的英雄,觀眾們更加興致勃勃。


    “月神的仙術士啊啊啊,我愛他一輩子!”


    “暗賊啊啊啊,ftw的祖傳暗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沒看到quiet出鏡,但總覺得他今天殺氣騰騰。”


    進入狹長的單人賽峽穀,彈幕有那麽一瞬間是懵逼的。


    “這……”


    “這個……”


    “這哪是殺氣騰騰,這簡直是魔鬼啊!”


    開局不到一分鍾。


    ftw.quiet擊殺rr.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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