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後花園,趙河便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慘白的臉色中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殷紅,方才那一掌已然傷及肺腑,刺軍是真想要了他的命,隻不過他扛住了,仍舊在苦苦支撐。


    “方才為何不讓我出手?”


    天籟之音,絲絲繞梁,不絕於耳,空靈如風。


    不知何時,一個帶著白色麵紗的女子出現在了趙河的身旁,她的眼睛若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河一般飄逸,卻又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絕立於世,身姿窈窕,那出塵的氣質縱然是薛紅綾也比不上,就像是墜入凡間的仙子。


    但這個仙子的眼睛卻從未離開過趙河,仿佛將他當成了生命中的魔障。


    可是趙河的眼裏卻並沒有她,她的出現都沒讓這個男人稍稍側目,隻是給這寂寥的風景平添了一抹仙氣罷了。


    “若你出手了,那我倒真成了一個惡俗的男人了。”


    女子柔聲道:“我知道你不是。”


    趙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他希望有人懂他,卻又不希望有人懂他,因為這世上自命清高的人隻需要他一個人就夠了。


    趙河故作輕佻的說道:“聽說這次天雲莊比劍,有一個道士隻用一招就破了東方逸塵苦心培養了二十年的劍宗,風光無限,不減當年啊。”


    女子不由動容,有些黯然的說道:“你明知道,我從未將他放在心上。”


    在趙河看來,女人便是這樣詭異,你越是刺痛她,她反倒對你愈發不能自拔,當然,適當的溫柔會讓她們變得更加麻木。


    趙河抬頭,滿是溫柔的神色,笑道:“不恨我這個無恥的小賊拉你下凡嗎?”


    女子抬眼,明眸似水道:“我從未將自己當成什麽仙子,與你相處的那三年是我這一生度過的最快樂的三年。”


    果然,想與她吵一架也是不可能的。


    趙河瞥過頭,似乎想要逃離她眼中的美好。仙子垂眸,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隻留下了一個青花小瓶。


    他自小深鎖王府內院,與詩書為伴,卻滿腔正氣,被父王斥責太過呆板。直到三年前遊黎縣,碰到了一個人,此後便性情大變,成了一個玩世不恭的正常紈絝。


    趙河拿起了瓶子,將瓶塞拔出,服下了裏麵的藥丸,沒過多久,神色便恢複正常了。


    正好碰上了匆忙趕迴家的龍雲天,龍雲天的身旁還跟著一個光著臂膀,隻有一個眼睛的七尺大漢。兩人撞見,龍雲天不由分說,立馬跪在地上說道:“小王爺,我聽下人說您在後花園賞花,因事急,方才打擾,還望小王爺見諒。”


    趙河饒有興致地看著龍雲天,他很欣賞這個人,這世上寧折不彎的人太多了,像這樣懂得下跪的人卻少之又少,但往往這樣的人卻能爬上去,這個男人一手經營的天雲莊氣派雖說比王府要稍遜一籌,卻也比那天下聞名的避暑山莊要強上太多了。


    口蜜腹劍,趙河對這般小人嘴臉的評價隻有四個字—百看不厭。


    用人嘛,像來都是寧用小人,勿用君子。書讀多了,肚子裏的花花腸子也就多了,辦事都得問個一二,凡事都有自己的見解,這樣的人,不好。


    不過能讓趙河看上眼的小人並沒有幾個,趨炎附勢,見風使舵最為低級。韜光養晦,深悟取舍的方為上品。


    前幾日他將半死不活的龍熙澤拉來天雲莊,這個男人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勃然大怒,大發雷霆,而是問清自己的身份,調查自己的底細。由此看來,他是居越上品中的極品,須知龍莊主就這麽一個兒子,連獨子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顧的男人還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小王閑來無事,四下逛逛,之前還未發覺,原來龍莊主也是一個風雅之人,園中那瑤台玉鳳開的不錯。”


    龍雲天笑道:“龍某無事就愛盤弄些花花草草,粗鄙之物,讓王爺見笑了。”


    這次幹脆連前麵那個小字都省略了。


    趙河裝作不知他的口誤,挑了挑眉頭說道:“隻可惜有一點美中不足。”


    龍雲天愣了一下,慎重的說道:“王爺但講無妨。”


    趙河灑然一笑:“那小王就說了,那瑤台玉風底下有些雜草沒有清幹淨,看起來未免有畫蛇添足。小王喜歡這花,最愛的便是它幹幹淨淨,不爭名逐利,卻在入秋時節淩寒獨自開,頗具傲骨。龍莊主既養花,想來自然也是一個表裏如一,愛幹淨的人吧?”


    龍雲天聞言頓時感受到了一股涼意,他好似明白了,這位年輕的二世祖和他認知中的都不一樣。


    “小王爺真知灼見,真是一言道醒夢中人啊。”


    趙河問道:“你口中的急事到底是何事?”


    龍雲天急忙道:“欽差大人今日已經到了煙雨鎮了。”


    趙河略微有些詫異,不過此事也在意料之中,許黑子辦事向來都是能有多快就有多快,絕不拖泥帶水,不像其他的欽差,到了一個地方就得坐一次酒樓,等到了辦事的地方,錢財美色都已經把眼睛給遮住了,還看得見什麽?


    “照你前兩日所說,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即便他來了,你又怕什麽?”


    龍雲天悲戚道:“小王爺有所不知,我與縣令大人的公子合夥辦了一個酒樓,單單是這地契,uu看書 ww.uksu.om 縣令大人就出了不少力,萬一要是查出來,這也是得掉腦袋的。”


    趙河笑道:“恐怕還不止如此吧,隻要失竊的官鹽一日未被尋迴,那位欽差大人肯定是一日不得罷休,下麵的人辦事,總會有些紕漏的,要是順藤摸瓜查下來,恐怕龍莊主這覺也未必能睡得好。”


    龍雲天歎了一口氣,用手指了一下身旁的那個漢子,說道:“小王爺,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三潮幫幫主水上飛,我這些時日就是請他調查那些失蹤的官鹽,龍某早已知曉是煙雨鎮忠義會的那幫人下的手。”


    趙河問道:“鹽呢?”


    龍雲天頷首,一切盡在不語中。


    隻見那漢子生的粗礦,眼中卻透著一股子精明。


    趙河暗歎龍雲天用人也不過如此,正因為是老江湖所以才容易入了套,五年前王府也曾發生過一起偷竊案,南征王的七彩琉璃盞被人換掉了,後經查出,是府中下人下的手,而且那個琉璃盞從未離開過王府一步,竟被那人套了一塊破布之後放在了自己的房中數月都無人發現,他們還是在查到了人之後才找到琉璃盞。


    一葉障目,三大船的鹽沒了,他們的眼中盯著的居然是作案的人,這樣怎麽能破案?若不是沒有必要替龍雲天解惑,趙河甚至都懷疑這鹽就被人藏在天雲莊裏。


    趙河笑道:“龍莊主切莫急躁,凡事都得慢慢來,父王既然派小王下來,肯定不會坐看龍莊主功敗垂成的,倒是你說的那東西,小王到現在都沒有看到…”


    龍雲天掙紮了片刻後說道:“小王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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