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落甲點了點頭,跟隨老者進屋。門外的家丁見狀連忙抬起了自家已被痛的昏迷的少爺,屁股尿流的出了院子。


    此時的外堂,桌上放在一副疊好的補丁衣服,正是方才吳落甲丟給少女的那一件,此刻他隻穿著一件汗衫,露出了兩個膀子。


    老者把胸口處的煙槍拿了出來,掏出了一包煙絲,倒了一點進去,用瘦若枯槁的手將煙頭冒出的絲捋平,然後用嘴將煙槍叼住。


    隨後掏出了火鐮和火石,左右開工。


    噌地一下,火光閃過,煙霧又彌漫了起來,他細眯著眼睛,佝僂著腰,飽經風霜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享受,這一刻他又重新變成了那個平平無奇的老人。


    “咳咳…”


    吳落甲離得近,被嗆到了,而且四周煙霧彌漫,隻覺得眼睛一陣酸痛,不過他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帶著激動和急迫的神情。


    老者笑道:“你想說什麽,我已經從你臉上看出來了。不過在你說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如實迴答。”


    吳落甲方才搬起石桌發力了一番,現在頭腦可算是清醒了,連措辭都變了,他說道:“前輩你問,隻要我知道的,一定實話實說。”


    老者原地踱了幾步,側身橫看著吳落甲說道:“早上我看你揮拳打樹,那門路似乎與我的八荒拳相似,不過天下拳法大同小異,相互之間一些細微的差別就算是絕頂高手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來。你師承何人我這個老頭子也不便多問,但你現在既然要拜我為師,那必須得交代清楚。”


    吳落甲有些詫異,老者的確說出了他心中所想,方才他看老者的八荒拳力拔山河,氣若千鈞,心想若是自己能學個七七八八,報仇豈不是事半功倍?


    老者看著他半天沒有言語,複自說道:“你不用有所顧慮,老頭子我有意收你為徒,不然剛才也不會在你麵前展示八荒拳了,不過這尊師重道還是要有講究的,你若是拜了師傅,那就隻能怪你我無緣了。”


    吳落甲大喜道:“不瞞前輩,我所用的正是八荒拳。”


    這話一說老者忽然盛怒了起來,嘴中的煙槍也跌落在了地上。上前抓住了吳落甲的衣領,怒目奪眶道:“你胡說!現如今八荒拳世上隻有兩個人懂,一個是我,還有一個是那個狼心狗肺的龍雲天,莫非是龍雲天把八荒拳教給了你,然後讓你和那個小畜生合夥演了這一場戲?”


    少女終於換了一套衣服從屋內走出了出來,一看到麵前的這個情形,立刻焦急的上前拉住了老人的手,哀求道:“爺爺,您這是幹什麽?快放了這位公子!”


    老人手一震,少女便倒在了地上,吳落甲見狀眼中雖有不忍,卻是無能為力。


    他盛怒道:“你走開,沒你的事!”


    旋即又調頭向吳落甲說道:“你給我說實話,你的八荒拳從何處學來的?不然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吳落甲被老人突如其來的憤怒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倉促之間直言道:“是我爹教的。”


    老人一聽便更加激動了,有些鬼哭狼嚎道:“還說謊?你爹是什麽人,他怎麽會懂我的八荒拳?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老人右手鬆開,一拳擊出,轟的一聲牆上忽然多了一個拳印,深深地凹了進去。


    吳落甲見他如此,閉上了眼睛,認命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前輩若是不信,盡管取我的性命,反正我也打不過你,對你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我真是後悔自己有拜師之心。”


    老人怒發衝冠,也不知吳落甲到底闖了什麽禍才讓他如此憤怒,拉著吳落甲衣領的手不斷地顫抖著。


    少女哭喊道:“爺爺,你今天若是殺了他,綠鳶也不獨活!”


    老人被這一喊終於從失態中拉了迴來,方才吳落甲的話讓他的心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在他心裏,那個人比他的身家性命還要重要,雖然已經過了二十年了,他還是無法忘懷。


    但是不過不管怎麽說,眼前的這個小子救了自家的孫女,不管是演戲也好,真的也罷,他終究對自己有恩,他老頭子一生自認殺人無數,但又何曾殺過與自己有恩的人,威逼利誘,如此這般,豈不是和龍雲天那個畜生沒什麽兩樣?


    老人冷靜了下來,鬆開了吳落甲,複問道:“你爹叫什麽名字?”


    吳落甲心裏有氣,冷哼了一聲,說道:“前輩要殺便殺,何必問這麽多?”


    老人渾濁的雙眼忽然頓放精光,u看書.unshucm 風輕雲淡地笑道:“你可是姓吳?”


    吳落甲目光中有些詫異,他是個不善於掩藏自己內心的人。


    老人看在眼裏,努力平複著自己內心翻湧的心情,他已經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差這麽一刻。


    少女站起身來,走到了吳落甲旁邊,美目中帶著一絲決然,嬌小的身軀與他並列在一起足足矮了兩個頭,她雖是女流之輩,但父輩習武,從小耳濡目染,如今也是分得清是非,若是自家大人執意要向她的救命恩人動手,她唯有一死。


    老人看著眼前的這個黑小子的麵目,劍眉星目,俊俏異常,越看越像,這世間,除了那個人的孩子,還有誰會跟他長得這麽像,而且還會八荒拳,暗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這就難怪了…”


    吳落甲看著可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中滿是疑惑。


    老人淡笑道:“你爹是一位鐵匠對嗎?”


    吳落甲大驚,這事兒,除了薛紅綾,出村後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位老者是如何得知的


    老人複自說道:“這也難怪,畢竟他曾說過—此心如枯槁,願鑄鐵為梨,化戰為耕。”


    老人低頭思忖了片刻,忽然抬起頭滿目瘡痍略帶顫抖地問道:“你爹…他還好嗎?”


    吳落甲的眼神有些黯然,雖然他並沒有說話。


    老人還是看穿了一切,他目如死灰,搖搖晃晃地走向了門外,身形落寞,熱淚長流,忽然跪下了,大聲道:“軍師…龍刀營統領黃興業向您問安,山河破碎忠魂在,四海遍灑壯士血,如今這太平盛世,您也該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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