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指腹生生掐滅菸頭,斂下的睫間,仿佛還燃著灰燼裏一絲灼熱的火光。


    這反應跟他做了點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一樣。


    還沒來得及做呢。


    裴逸咬住舌尖,勾唇笑了笑。


    --


    顧瑛迴到家後就按照係統的指示,把關於那次事件的報導搜查了出來。


    隻是所有訊息包括報紙,對這場事故的評價都含糊其辭,隻反覆強調「少年偵探失職」、「高中生閱曆不足致使綁匪失控」、「人質受傷」等等詞條,撲麵而來的評論都是對裴逸的謾罵和微詞。


    和裴逸有關的評論好像以這次事件為節點,清晰分開了從前的讚揚與剩下的謾罵。


    「就這還能被外界吹捧,我就說這毛頭小子不行?」


    「吹兩下就算了,還真讓他跟著警察辦事就是害人不淺啊。」


    「把案件交給這種人,誰放心啊?」


    「聽說那孩子好像死了?真是造孽哦。」


    所有人都在指責裴逸的失職,沒有人去查事件的經過究竟是怎樣。或者說,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擋住了真相,把輿論往裴逸身上靠,而不是關注別的內情。


    隔日,顧瑛思考這件事想得入神,連裴逸散漫坐下來給她打招唿都沒反應過來。


    裴逸也不生氣,翻開書本看了兩頁後,不出意料的倒頭就睡。


    藍色耳機樣的東西被丟到抽屜裏,顧瑛記筆記的手一頓,多看了他兩眼。


    裴逸毫無徵兆撩起眼皮,懶懶看著她:「你要不再靠近點看?」


    她怔然,羞憤似的轉過頭去,下頜尖尖都漫開紅,一副不打算再理他的樣子。


    裴逸揉揉眼尾坐起來,笑得無奈:「這也賴我啊。」


    他睏倦般打了個哈欠,倒是沒再睡了,撐著頭有一搭沒一搭翻著書,不知道是在聽講還是在發呆。


    顧瑛對著黑板把作文模板句子記下來,一排英語斜體寫得漂亮極了。


    裴逸就側著頭看她,目光直白放肆。


    講台上的老師很快注意到了這邊,捏著粉筆頭喊道:「來,裴逸,你來迴答這個問題。」


    顧瑛筆尖一頓,側過頭去,裴逸好似沒聽見還看著她的筆記本,一動不動。


    班上的人都順著看過來,見裴逸跟尊大佛樣不以為意,不免小聲議論著。


    英語老師冷冷把書放在講台上,出言諷刺:「裴大偵探,推理出來沒有?」


    顧瑛蹙眉,有些慶幸裴逸這個時候聽不見旁人譏諷。她在桌下輕輕拉住裴逸的衣角,用目光提醒他看講台。


    裴逸長眉輕輕一挑,見顧瑛急得唰唰在本子上寫下提醒的字樣,答案都給他寫好了。


    「快站起來。」顧瑛無聲做著口型,急得指腹緊捏著筆桿。


    裴逸目光落在她筆尖,眸光閃動,指腹點點桌子,自然起身迴答完問題。


    顧瑛剛替他鬆口氣,就見他嗓音低啞迫近:「你剛才為什麽不直接說話?」


    顧瑛肩頭一縮,慢慢轉過頭去:「什麽?」


    裴逸懶懶側著頭,額角露出深刻疤痕的一角:「正常情況你隻需要開口說一聲就好了,但你選擇用動作和口型提醒我,就好像覺得我聽不見一樣。」


    顧瑛垂下眼睫,知道裴逸聽力受損的人並不多,起碼她現在還沒有渠道知道這一點。


    所以她隻是搖搖頭,迴避了他的視線:「我隻是怕太明顯,被老師看見了。」


    裴逸嘖了一聲,抬手將那藍色助聽器丟到她桌上。


    顧瑛忙捂住桌邊,生怕助聽器掉下去了。


    她疑惑迴過頭:「你這是幹什麽?」


    裴逸俯下身來,慵懶又肆意的臉不斷逼近:「助聽器,給你看啊。」


    顧瑛眉心一跳,攥著助聽器的手有點抖:「你、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麽?」


    他垂著勾人的眼看她,唇角掛著戲謔的笑:「妹妹滴水之恩,我洪水相報。把我藏家底的秘密都告訴你。」


    裴逸笑了笑,淺睨著她:「咱們這下關係好點沒有?」


    顧瑛不說話,他就直勾勾看著她不放,直到她忍無可忍側開頭,淺色的瞳仁藏進長睫裏:「…好了一點。」


    「行,那以後別對我說謊。」


    第15章 這我大哥


    他漆黑的眸沉沉望過來,沒有戲謔的輕挑。


    顧瑛難以控製地想起那些信息。


    那次人質劫持案來得荒謬,如果人質的父親能夠多一點重視,能夠聽從裴逸的話不去刺激那個女人,女人根本不會激動地按下按鈕。


    裴逸原本可以不用戴上這個助聽器的,他也不用背負上失敗的字眼,不用麵對外麵越傳越離譜的傳言。


    將一個人捧上神壇再推下去需要幾步?


    顧瑛不知道,但她還記得那天別人肆無忌憚說裴逸沒救人,他一瞬冷下去的神情。


    顧瑛垂著的手緩緩攥起,她遲疑著看向他的耳朵,很輕地問他:「你…戴這個疼嗎?」


    取下助聽器後一切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連她這一句話都被拆削得像陣風一樣,輕得沒有實感。


    還以為她要問點什麽,以為她那麽怕自己都是因為這件事,卻沒想到她隻是這樣可憐兮兮躲在後麵,勉強伸出個腦袋問他戴這玩意疼不疼。


    怎麽就這麽好欺負呢,裴逸撩起眼簾,懶懶散散把耳朵湊過去:「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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