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等他們繼續詢問薛辭,劉姨已經端著菜從灶房裏走了出來。


    她看到眾人聚在角落裏,笑了笑也不多問,隻催促道:“都餓了吧,快過來吃飯。”


    “好的,劉姨。”


    薛辭語氣歡快地應了一聲,腳下卻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等目送劉姨進到屋子後,他抬起手指了指裏麵,眼神示意衛明月先帶其他人先進去。


    衛明月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緊接著快走幾步跨過門檻,嘴裏甜甜地問道:“劉姨,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忙著擺菜的劉姨聽到這話,連忙擺了擺手,臉上堆滿笑容說:“不用那麽客氣,你們坐下來吃就行了,哪裏需要幫什麽忙……”


    “那我盛飯吧。”


    “哎,你這閨女真是勤快,不像我女兒,每次吃飯都要三催四請的。”


    此時,獨自留在外麵的薛辭一邊聽著屋內細微的說話聲,一邊不緊不慢地靠近種在牆角的一棵矮柿子樹。


    他們坐大巴車出來的時候外麵才是初夏,但這座小鎮上的天氣卻仿佛有獨屬於自己的天氣一般。


    就拿劉姨家的這棵柿子樹來說吧,明明還不到秋天,它枝頭的葉片卻已經開始凋零飄落,所剩無幾。


    而那些原本應該還處在青澀階段的小柿子,此刻竟然長得碩大無比,一個個沉甸甸的壓彎了樹枝。


    更奇怪的是,這些柿子的外皮呈現出一種帶著不規則紋路的鮮豔紅色,每當微風吹動樹枝,它們便如一顆顆心髒,微微跳動起來。


    這副場景隻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栗,同時也勾起人們心底的某種可怕猜想。


    薛辭粗略地掃了一遍柿子的數量,隨後小心地摘了四個放進外套口袋裏,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忽然皺眉想了想,又摘了一個下來。


    這時,屋內忽然傳來劉姨疑惑地聲音,“我記得不是還有個小夥子嗎?他怎麽不見了?”


    衛明月啊了一聲:“他在……”


    “我剛剛看到外麵有棵柿子樹,嘴巴有點饞,沒忍住去摘了一個準備飯後吃。”


    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男生揚起一個靦腆的笑容,手裏還一上一下拋著個紅彤彤的柿子。


    劉姨看著那個柿子愣了好一陣,隨即視線往下,落在男生外套左右兩個鼓鼓的口袋上,有些鬆弛的臉皮抽了抽。


    “……你口袋裏裝的是什麽?”


    薛辭走進來,很是自然地坐在女孩身旁的空位上,笑著說:“裏麵裝的是石頭。”


    噗!


    一旁的李江正在用碗喝水,幾乎沒忍住噴了出來,好在趙亮亮及時捂住他的嘴,才避免了麵前的飯菜遭受口水的洗禮。


    而聽到這話的劉姨這迴不止臉皮抽搐,手也開始抖了起來。


    當她瞎的嗎?


    那幾個放在口袋裏的柿子都快掉出來了,男生居然麵不改色地跟她說是石頭。


    之前她是怎麽會覺得這個小夥子長相好,對待長輩溫和有禮,是做她女婿的最佳人選的?


    “小子,你在耍我?”


    劉姨猛地冷下臉,原本看著和藹的模樣變得陰森青白起來,沒有一絲活人樣。


    這把旁邊的李江給嚇了一跳,他沒來得及咽下的口水頓時嗆進氣管裏,咳得脖子青筋都冒了出來。


    趙亮亮才剛擦完手,現在又要給表哥拍後背,生怕他給自己咳死。


    “劉姨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耍你呢。”


    薛辭茫然地眨了眨長的過分的睫毛,配合他那略微下垂的眼尾,頗有種清水白蓮花的無辜味道。


    “肯定是你弄錯了吧。”他低頭認真反思了一下自己,還是沒有發現哪裏有問題。


    而衛明月看著他這副委屈的模樣,猜測肯定是犯病了。


    不對,或許他一直都在犯病也說不定。


    劉姨嘴唇顫抖起來:“你!”


    衛明月見她被氣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連忙試著打圓場:“劉姨,薛辭他小時候摔到了腦袋,有時候會犯病,但大多時候人還……挺好的,正直善良,又,又……”


    她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因為實在有點編不下去。


    這時薛辭卻轉過頭,有些高興地說:“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人,好開心啊。”


    衛明月:“……”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哼!我好心請你們迴家做客,居然敢偷摘我的人心果!”


    劉姨已經氣的不行,她扭頭望了外麵一眼,見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索性不裝了,兩隻手各抓住一邊耳朵,就準備撕開這層皮。


    “別動。”薛辭突然抬手按住劉姨的肩膀,神色嚴肅,“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噔噔噔~”


    他從口袋裏拿出三個柿子擺在劉姨麵前,看見她神色變得緩和後,才麵帶微笑說道:“剛剛我都是在開玩笑的,之前不是聽姨你說女兒一直鎖在房間裏嗎?現在吃飯也不見她下來,猜測她會不會是想吃水果,所以就去柿子樹上摘了幾個下來。”


    “而且,我覺得劉姨你今晚做飯很辛苦,如果飯後能吃一個甜甜的柿子心情會好一些,至於剩下的兩個柿子就給你女兒送去,女孩的飯量一般都比較小,這兩個應該夠她吃了。”


    這番話還未落下,劉姨就已經恢複原本和藹的模樣,“哎,都怪姨想差了,你是個好孩子,懂得關心人。”


    薛辭聞言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姨,這柿子還是快送上去吧,你女兒肯定餓了。”


    “對對對,差點忘記正事了。”


    劉姨懊惱地一拍腦袋:“我現在就上去給女兒送柿子,你們不用等我,先吃飯吧。”


    說完她便站起身,從桌上三個柿子中挑了兩個最紅的,隨後沿著左側靠牆的樓梯往上走,中途還扭頭對一直望著她的薛辭點頭微笑。


    “姨,慢點走,別摔著了。”


    直到樓梯上的人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薛辭才收迴視線,他低頭看了一眼麵前豐盛的晚飯,來不及多解釋:“快把菜裝好藏起來!”


    他一摸褲子口袋,拿出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白色塑料袋,打開後將最近的兩盤菜倒進去,接著打了個死結放到外套口袋裏。


    用手按了按感覺不保險,又把一個柿子放在口袋上麵壓著,檢查了兩遍後,確保從外麵看不出異樣才鬆了口氣。


    等做完這些事情,薛辭剛準備幫衛明月處理她麵前的飯菜,但抬起頭看向桌麵時,卻發現盤子都已經空了。


    原來在他開口的時候,其他人有樣學樣,把剩餘的菜通通打包好藏在身上。


    衛明月拍了拍鼓起的肚子,隨後湊近一點,杏核似的的眼睛裏滿是好奇:“薛辭,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菜裏有毒嗎?”


    雖然知道薛辭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但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對啊,到底為什麽?”


    其實李江和趙亮亮兩人才是最為疑惑的,桌上的飯菜他們都偷偷檢查過了,並沒有被下毒藥和迷藥,按道理來說是可以吃的。


    不過,他們還是覺得聽男生的話比較好,沒必要冒險。


    薛辭咳嗽一聲,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笑了笑說,“菜裏當然沒有……”


    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住,視野中,一道漆黑的扭曲人影正投射在對麵灰白的牆壁上,看影子的姿勢,似乎是有人偷偷趴在樓梯扶手那裏,探出腦袋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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