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瑤兩歲那年,正是家族命運轉折的關鍵節點。伯父跟祖父接連病逝,父親林康正背負著沉重的責任和壓力,帶領著祖母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侯府。


    當時,林婉瑤祖父這位侯爺因長子林煜病逝,加上傷勢未愈而休養,但他心係國家大事,尤其是護國公顧家一案。


    盡管身體虛弱,他仍然不辭辛勞地為此案四處奔走,試圖維護正義與公道。


    然而,最終他還是敵不過身心的雙重疲憊,鬱鬱寡歡逝世。


    林康這位侯門二公子的處境愈發艱難。


    林康曾為前顧國公麾下之將,而顧國公府乃彼時皇後母族,卻不幸卷入一場驚天巨案,最終顧國公死於獄中,家人免受牽連,但也被降爵為侯。


    顧家世子為保家族則交出兵權,從此退出權力中心。


    林康本不應受此牽連,然事與願違,此時侯府二伯爺,這個太祖父續弦留下的幺兒,祖父的幼弟。


    趁亂對林康落井下石,百般刁難。為謀取侯爵之位,竟將林康牽扯進顧公案。


    在此艱難困境中, 祖母族家與母親族家外祖父竭盡全力,方保林康未受顧公府案之牽連。


    然侯爵之位,卻被二叔伯順勢據為己有。


    曾經那輝煌無比、令人矚目的他們,在歲月的流轉中漸漸沒落,轉眼間已是匆匆十二年光陰。


    這十二年來,世事變遷,物是人非,但有些東西卻始終未曾改變。


    林康依舊保持著當年那副壯實的身材,歲月似乎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他還是靠自己升了一級,五品武官——上騎都尉。


    這個官職,可是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日複一日地堅守崗位才得以獲得。


    迴想往昔,那時的林康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憑借著一腔熱血與過人的武藝,在軍中屢立戰功。


    林母則因為家族的沒落而備受京中權貴圈子的排擠。


    然而,這些挫折並沒有將她擊倒,反而讓她的性格變得越發潑辣直率。


    林煜之妻因丈夫已故,在自家禮佛居多,有一女林婉琴,常住在外祖家。


    所以都是林婉瑤母親以堅韌不拔的毅力操持著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務,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整個家庭的重擔。


    長兄林青逸,承繼祖父之優良品性,年幼時受伯父林煜啟蒙教導,文武雙全,於京中小有名氣。


    至於弟弟林青彥,則如同春日裏盛開的花朵一般天真爛漫。


    盡管生活充滿艱辛與困苦,但他那純真無邪的笑容總能給這個略顯沉悶的家庭帶來一絲溫暖和歡樂。


    就這樣,一家人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彼此關愛,共同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


    林婉瑤或許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也沒了侯府榮耀,但那份濃濃的親情以及和睦融洽的氛圍卻是任何財富都換不來的寶貴財富。


    天尚未大亮,天色尚處於灰藍之際,府中丫鬟與小廝皆依序起身勞作。


    劉嬤嬤趨前,撩起簾帳,輕聲道:“小姐,當起身了。”


    林婉瑤眉頭微皺,翻身側躺,閉眼呢喃:“嬤嬤,今日我們去赴宴吧。”


    嬤嬤稍作停頓,麵露疑惑地凝視自家小姐。


    隻聞林婉瑤一邊緩緩起身,一邊輕聲說道:“京中近日可是傳得沸沸揚揚!聽聞陽山書院長陳書白前來訪京了,而且據說他還將會對京中的子弟們進行一番考察,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便會將其收作自己的學生。”


    說罷,她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發飾,然後移步至梳妝台前,優雅地坐了下來。


    坐在梳妝台前的林婉瑤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片刻之後,她喃喃自語道:“這必然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到時候整個京城怕是都會熱鬧非凡。不過話說迴來,大哥向來文采斐然、才華出眾,實在是一塊可造之材。若是此次能夠有幸被陳書白看中,得以進入陽山書院學習深造,那對於我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想到此處,林婉瑤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期待。


    平素林婉瑤鮮少現身於京城諸宴,今日翰林院院長徐夫人設宴賞花,京中諸貴女皆獲邀帖。


    此翰林院院長源自陽山學院,而陽山院長恰為帝師,翰林院長徐坤乃先帝之伴讀,受教於陳書白。


    劉嬤嬤聽後恍然大悟,忙不迭地點頭,“小姐這心思倒是縝密,隻是那宴會之上貴人眾多,小姐想要得徐夫人引薦怕不是易事。”


    林婉瑤微微勾唇,眼神中透著堅定,“再難也得為大哥一試。”


    來到宴會之處,繁花似錦,香氣氤氳。


    眾貴女們或笑語盈盈,或矜持端坐。


    林婉瑤尋了個角落安靜坐著,目光卻一直在找尋徐夫人的身影。


    不多時,徐夫人盛裝而來,周圍立刻圍滿了奉承之人。


    林婉瑤深吸一口氣,正欲上前,卻被一位驕橫的貴女故意撞了一下。


    “喲,這是誰呀?怎麽躲在這兒?”國舅家嫡女楊依依輕蔑地打量著她。


    林婉瑤壓下心中不悅,福了福身子,“見過姐姐,妹妹隻是在此處賞景。”


    旁邊有三三兩兩小聲介紹林婉瑤。


    楊依依冷哼一聲,“原以為是誰,原是多年前失了侯位的那個林家呀,莫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妄圖攀附權貴。”


    林婉瑤握緊拳頭,剛要反駁,卻看到徐夫人朝這邊走來,當下便忍了下來,整理衣衫朝著徐夫人恭敬行禮,隻盼著能順利搭上話,達成心願。


    徐夫人笑著讓丫鬟扶起林婉瑤,“不必多禮,你是哪家的姑娘?”


    林婉瑤垂首輕聲答道:“迴夫人,小女林婉瑤,家父乃是上騎都尉林康。”


    徐夫人眼睛一亮,“原來是林家的女兒,你家祖母為人和善,樂善好施,如今身體可好?”


    林婉瑤心中一暖,忙迴道:“勞夫人掛心,祖母一切安好。”


    就在這時,那位一向驕橫慣了的楊依依瞧見眼前這番情景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甘之意。


    她怎麽能忍受自己就這樣被人給忽視掉呢?


    於是乎,隻見她輕啟朱唇,嬌嗔地說道:“徐夫人啊,您瞧這林婉瑤,不過就是從小門戶裏出來的罷了,又哪裏值得您如此這般地關懷備至呀!”


    然而,楊依依話音剛落,徐夫人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她目光如炬地盯著楊依依,義正言辭地反駁道:“林家世代為國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立下赫赫戰功。無論什麽官職,都該給予一份尊重。!”


    被徐夫人這麽一說之後,楊依依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看一般。


    一時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也不敢多嘴說半個字了。


    林婉瑤麵沉似水,眼神中滿是感激之情,凝視著徐夫人。


    她挺直身軀,沉聲道:“多謝夫人出手相助,為小女解圍。”


    心中卻暗自疑惑,這徐夫人為何會如此相助。


    徐夫人麵帶微笑,輕輕擺了擺手,如同一陣柔和的春風拂過。她緩聲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氣,我與你祖母也算是相識已久的故人了。今日能在此處與你相遇,想來也是一種緣分。若不嫌棄,不妨隨我一同走走吧。”


    聽到這話,林婉瑤心中不禁一陣歡喜,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瞬間綻放開來。


    她連忙點頭應道:“承蒙夫人厚愛,婉瑤自是樂意之至!”


    說罷,便緊跟在徐夫人身旁,兩人並肩而行,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二人漫步於花園小徑,徐夫人問道:“你祖母與母親甚少參宴,可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林婉瑤鼓起勇氣說道:“夫人慧眼,小女確有一事。小女大哥自幼聰慧好學,一心報國,無奈家中如今勢微,小女想懇請夫人能為兄長引薦引薦,哪怕是做個的旁聽,能在陽山書院身邊受些教導也好。”


    徐夫人微微垂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之後,方才抬起頭來,目光落在林婉瑤身上,緩聲問道:“不知你兄長近來可有展現出什麽特別的才學呢?”她的語氣輕柔,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絲探尋和期待。


    林婉瑤聞聽此言,神色一喜,連忙伸手入袖,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一卷紙張。


    那紙張潔白如雪,顯然被保存得極為妥善。她雙手捧著這卷紙,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徐夫人麵前。


    徐夫人接過紙張,輕輕展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字跡,字體工整秀麗,行文流暢自然。


    她開始逐字逐句地閱讀起來,原本平靜如水的麵容之上漸漸浮現出一抹讚賞之色。


    待將整篇文章讀完之後,徐夫人緩緩合上紙張,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她看向林婉瑤,輕聲說道:“你兄長雖年歲尚輕,我此前便已有所聽聞他文采出眾,今日一見這篇文章,果然名不虛傳啊!如此才情,實乃可塑之才。”


    林婉瑤恭敬地施了一禮,“謝夫人讚譽,兄長向來勤苦奮進,唯缺一個契機。”


    隻見那徐夫人心中暗歎,此子文章竟有當年那個侯府長子林煜之風,故人之後,唉,誰曾想,現如今要一個小女娃來圖謀。


    她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隨後緩緩說道:“雖說你兄長確實頗具才學,但這陽山書院的入學之事向來極為嚴苛,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進去的!況且…唉!”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


    林婉瑤心中猛地一震,猶如平靜的湖麵突然被投入一顆巨石,掀起層層漣漪,但她臉上還是強裝出一副充滿期待的模樣。


    徐夫人也有些不忍心,罷了,都是故人,不是麽,交與相公且看他如何定奪。


    隻見那徐夫人繼續說道:“這樣,你可以把這篇文章先留在這兒,我會代替你轉交給我的夫君。”


    聽到這話,林婉瑤如獲至寶,趕忙又深深地行了一個禮,聲音略微顫抖地道:“多謝夫人您這般費心!若是這件事能夠成功,婉瑤感激涕零、沒齒難忘!”


    徐夫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輕輕地扶起了林婉瑤,語氣溫柔地說:“快別再這樣行禮啦,小姑娘家家的,多辛苦呀。而你們林家祖上曾經對我娘家的兄長們有過恩情,於情於理,我都應當幫這個忙的。隻不過嘛,這事兒最後到底能不能成,還得要看老爺他本人以及書院那邊的想法和決定。”


    林婉瑤聽後,心裏又是一陣驚詫,但還是不住地點頭道謝。


    徐夫人感慨歎說“你今日且先迴去吧。”


    林婉瑤喜極而泣,屈膝行禮,“夫人之恩,小女沒齒難忘。”林婉瑤再次行禮告退。


    此時,那驕橫貴女國舅府嫡女楊依依遠遠看著,心中嫉恨不已,暗暗盤算著日後如何刁難林婉瑤。


    幾日後,徐府派人傳來消息,說是徐老爺看過文章後很是認可,已將文章轉交給陽山書院的院長。


    大哥出身官武小戶,行文科之途,較京中權貴,自是艱難許多,然若與尋常百姓相較,卻又實勝太多。


    林康遷離侯府之際,祖父的金銀鋪、良田等,部分留於侯府,但書庫字畫則被林康帶出,而林煜所留各類書箱及收藏之字畫,皆被伯母攜來。


    林老夫人、林煜夫人與林婉瑤母親各自攜其嫁妝,且嫁妝都頗為豐厚。


    因彼時那叔祖一心欲承襲侯府,故對這些書籍字畫未加重視。


    是以家中藏書頗豐,不僅大哥才華出眾,婉瑤、婉琴亦具才華,琴棋書畫皆有所造詣,婉瑤更對醫學頗有心得。


    現今婉瑤年歲漸長,那份欲為家人前途略盡綿薄之力之心,亦日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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