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又留意到,那廂李綏綏在喚人取弓箭,而崔裊裊並無離去之意,應是要同去射場,便對柏明道:「行,迴頭再與公主說,你帶路,一會你親自將上官娘子送迴去。」


    雨後林園潮濕,小娘子在滿架淩霄下細細捋花瓣,無覺水露沾濕衣裳頭發,卻第一時間察覺秦恪到來,她轉身對視,少傾睫毛動了動,聲音和神情皆平靜得反常:「三哥哥,昨日阿雩的話並未講完,還未告訴你,我會同你一起北上。」


    秦恪原本心思不屬,聞言,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不快:「誰與你講我要北上?」


    柏明表情更是奇特,正是想潑涼水又不忍,那小娘子已灼灼看來:「柏管事你去忙吧,我想與三哥哥單獨說會兒話。」


    柏明幹笑一聲,隻閉眼大退兩步。


    見他不識趣,上官雩沖他吐了吐舌,便要拉秦恪手臂,卻被輕易避開,秦恪道:「柏明不是外人,你說罷。」


    小娘子神經大條也不甚在意,攤了攤手說:「是秦相夫人告知的,秦相亦同意阿雩隨行,有家中長輩支持,三哥哥還顧慮什麽?此去少說個把月,路上給三哥哥逗趣解悶亦是好的,阿雩不似京都閨秀那般嬌氣,決計不添亂。」


    就不言棄之精神,的確不同京都閨秀,相較昨日的半直白半含蓄,今日開門見山隻剩直白。


    結果也招來一聲直白唾罵:「沒顧慮?小蹄子就沒顧慮,還是說,青州閨秀天生狐狸相,顏厚又奔放!」聲音高亢又拖腔帶調,唯崔裊裊無二。


    「誰在偷聽!出來!」上官雩先是一嚇,而後滿臉緋紅沖往發聲處,可偷窺的人已遠去,那幾抹身影穿行花/徑,走得頭也不迴,上官雩喉嚨緊得發哽,卻再未往前追。


    因為永樂公主正在其中。


    「你拉我作甚!」崔裊裊被李綏綏硬拽出一大截,桎梏甩開又罵開,「他人屋簷下明目張膽勾引他人夫君,怕是劃船到京都都不用槳,靠浪就行,那是真行啊……」


    她滿口精闢欲噴人升天,李綏綏想擺平表情,奈何沒忍住,她一笑,登時又招來一通霹靂啪嗒連珠炮。


    「……我跟你說,溫良賢惠這殼子你此生無緣披!前日丞相夫人設茶會,名義是安撫北上使團官眷,實則是將這位上官引薦出去,原話如何我不曉得,但那些命婦嗅覺敏銳似狗精,嘁,嘴巴亦是油鍋裏熬出來的,啥破事都能燙出個黑窟窿來!總歸傳得黑白顛倒噁心人,要我知道誰說的,非打得她滿地找牙!」


    曹荀月的心頭肉被秦恪揍到出門避禍,她要在旁處發泄出來一點也不稀奇。李綏綏噢了一聲,問:「傳什麽了?」


    崔裊裊轉目看她兩眼,強忍忿激緩聲道:「雖是無中生有的胡話,但也應該讓你曉得這些長舌的嘴臉,聽了莫氣,權當狗屁。」


    李綏綏頷首示意,崔裊裊齒縫裏甫擠出詳略:「盡翻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說什麽公主當年寡居秦府,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而小叔翩翩兒郎亦是單丁之身,說什麽女貌郎才難免相吸引,說什麽恐怕早坐上琴心……是以,小叔一意孤行娶嫂嫂,啊呸!還可憐他青梅竹馬癡心苦候……」


    這等詈辭從前在湯菀秋處沒少聽,李綏綏不覺新鮮便也沒說什麽,至習射場充分熱身,仍聞崔裊裊在那嗬佛罵祖,於是插言問了聲:「你大哥到吳中了麽?那邊情況如何?」


    「怕是忙呢,沒空給我們寫信。」崔裊裊憤慍難消,下一句又繞了迴來,「我讓你把是非當狗屁,也不能真放了就完啊,好歹關乎顏麵,你要沒這閑情,我告訴秦恪去,他也是當事人。」


    李綏綏迴過頭來,淡淡道:「他若知道還不知出什麽事,別往他那捅了。」


    經她提點,崔裊裊霍然憶起那樁喪心病狂的割舌事件,泄憤事小,若秦恪真拔掉那些命婦舌頭,麻煩就大了去。總歸有些不服氣,崔裊裊抿唇良久,才說:「行,這事我已帶到,你看著處理。那秦恪又是哪根花花腸子作祟?出遠門還要帶個小蹄子,嗬,青梅竹馬,你就放任他倆曖昧?」


    「哪來的青梅竹馬,若有,早抬進門了。」李綏綏抽來羽箭搭弓,好整以暇瞄準預拉。


    「揣著明白裝糊塗!」


    崔裊裊差點氣笑,「青蘿說,昨夜二人對酒,小蹄子還醉飲留宿,都什麽下三濫的招數。就算秦恪未主動,也沒拒絕啊,他那等風月翹楚理解不了投懷送抱……哎呀,退一萬步說,他浪子迴頭想一心一意待你,可由得外頭瞎編排,一人傳虛,萬人傳實,屆時那小蹄子哭喊一聲流言毀譽難議親,要秦恪負責,索性秦家一門支持,她進門簡直太順理成章。」


    羽箭脫弦,直射紅心,李綏綏辭氣波瀾不興:「那又如何。」


    「你!行行行!你是陽春白雪不屑與下裏巴人計較。」崔裊裊嘖嘖兩聲,愀然不樂跌進藤椅,一麵飲茶澆心火,一麵痛心疾首長嘆,「綏綏你變了,從前的殺伐果決去哪了……」


    陽春白雪並未迴答,她從容挽弓一連五矢,弦無虛發。


    崔裊裊非伯樂,欣賞不來她的精湛箭術,於是就「亂花迷人眼」「男女無大防」諸如此類繼續呶呶不休。


    李綏綏靜靜聽著,笑意漸斂,驀地滿弓放箭,「錚」地勁響,箭鏃劈破前矢,深釘標靶,複又添來一箭。她忽地沒頭沒尾說了兩句:「我二十歲,還未曾踏離過京畿,秦恪在幼年,已開始盡情足繪南北,他見過世麵,人脈廣,資源厚,樂意行商,則商海遇水搭橋,想入朝堂,便有人替之逢山開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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