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整個艾家眼裏,任何可以蓋過艾茉莉風頭的契機,任何表露出艾可欣不聽話的跡象,都是不三不四。


    他們隻需要一個結婚的工具。


    艾可欣在昏暗的廊燈光線裏抬頭,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


    「對,別像你一樣,當初媽剛去世,你就無縫銜接二婚,還憑空多出來一個五歲的孩子。是吧?」


    語罷,轉身,迴屋,一個眼神也未留下,扔了那臭味相投的一家三口在客廳破聲大罵。


    「看來今晚是沒好覺了。」艾可欣同情地聽著無能狂怒的叱罵聲,「你們不睡,我睡。」


    她到全身鏡前打算脫衣服,這才發覺,她把霍儼的外套穿迴了家。


    霍儼的個子比她高,但身條卻比她纖細,周身上下透著一股幹練。又瘦又高,估計難以買到合身的衣服。但買到了,別人就很難穿上。


    就如這件皮大衣,霍儼穿著剛過膝蓋,艾可欣穿上便到小腿肚了,全然沒有霍儼身上那股用溫柔微風便能壓倒眾人的氣勢。


    脫下外套,衣領處似乎留了一點淡淡的香味。她將臉埋進衣料,深嗅,是某種清新內斂的梔子茶香,味道很溫和,跟霍儼的氣質很像。


    少頃,她唰地從衣料抽離,如夢初醒——艾可欣,你在幹什麽?


    第8章 對剛繼妹,閃電訂婚(二)


    她給她溫柔,她請她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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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我看到個明星好像你!」


    蘇日娜的微信總是在深夜響起,這是養母家的妹妹,比艾可欣小三歲。跟養母一樣,蘇日娜有著水汪汪的無邪的眸子,總將青山綠水都盛進去了一般。


    配圖是艾可欣紅毯上對觀眾招手的照片,藍白漸變的抹胸晚禮服被風吹得揚起,歐根紗材質的裙擺飄飄若仙,亮片刺繡閃耀撲朔,舉手投足都是優雅。


    隔著屏幕已經能腦補出蘇日娜激動的表情,艾可欣把剛洗完的頭發包在幹發巾裏盤起來,順道撚了兩下將指頭的水弄幹,這才拿起手機迴覆:


    「是有點。」


    蘇日娜:「是吧?太像了!我剛看到還以為艾家送你去當大明星了呢!不過後來覺得應該隻是長得像,艾家其實沒什麽錢,更不會讓你當大明星。」


    艾可欣驚奇:「你怎麽就知道他們沒錢?」


    蘇日娜生在大草原,但一些基本的城市常識還是知道的,「失散多年的女兒迴家,有錢的話就給你買頭等艙了,你當時跟張章不都是經濟艙嘛?」


    這話有理,隻是蘇日娜不知道,艾家的選擇性貧窮不僅在經濟艙,還在「沒有多餘客房隻能讓她住的傭人房」,在「後媽好心買的新衣服但因為不合身全給了艾茉莉」,甚至在於「當年艾可欣從女德學院逃跑被養母一家收養,艾家十幾年來知道她在哪,卻裝作不知」。


    太多太多了,但蘇日娜和養母一家都不知道這些,隻以為艾家找尋了艾可欣十幾年找到了,要接她迴去過好日子。


    她隻挑能說的說。


    「我跟張章分手了。」


    這下,一驚一乍的蘇日娜沒有立即迴複,沉默了大概一分多鍾,才緩緩打來一個:


    「真的?」


    艾可欣:「嗯。」


    於是,電話鈴聲立即響了起來。


    「恭喜你恢複單身!」充滿活力的小姑娘永遠是治癒的良藥。


    艾可欣笑了,「謝謝。」


    蘇日娜侃侃而談:「其實我也不喜歡她,每次見麵都說什麽夢想夢想,但是又不去學習,精力都用在請別人喝酒吃飯上麵。就像我想贏賽馬比賽一樣啊,每天放學迴來第一件事就是練馬,有付出才能有收穫嘛!她這個人就老是想走捷徑,夢想都是空口白話,配不上姐。」


    17歲的花樣年紀本是最相信愛情的時候,蘇日娜也相信,但是這姑娘從小受到的教育是修身齊家,吾日三省,乃至她在感性的同時又保存著理性,認為做不到自律自修的人,不配接近艾可欣。


    「那這樣的話,姐你要不要迴來啊?張章會不會天天來糾纏你?」蘇日娜開始擔心。


    艾可欣不會為愛情去活,她之所以答應迴艾家,還有一件在她心口壓了13年的事。腦中閃過艾寶華跟趙美妍的臉,語氣就不自知地沉了下去。


    「不了,有點事情要做。」


    有時候,心裏的恨是藏不住的。尤其對麵的這人是自己信任並且視為親人的人,盡管有些事情選擇隱瞞,但語氣總會起伏。


    「姐,你在艾家是不是過得不好?」


    被點破的艾可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暴露了情緒,於是趕緊擠了一個哈哈,說:「沒有,艾家這邊什麽都有,我想過得不好都沒辦法。」


    「真的嗎?要是受委屈你跟我說!我還有阿媽阿爸就算是騎馬也要騎過去接你!」


    「沒有,別擔心。」


    姐妹倆後來又說了一會兒,還是艾可欣催她去睡覺才給掛了。隻是剛一掛斷,蘇日娜就衝去雜物間收拾東西。阿媽聽到聲響以為鬧賊,起來才發現是她的寶貝女兒在摸黑大戰,問有什麽事,蘇日娜隻急迫地迴了一句:


    「姐在艾家被欺負了,我去幫她!」


    而這邊,艾可欣掛斷電話後也是悵然若失。沒血緣的視她為親人,有血緣的卻視她為仇人。若她這番經曆去網上投稿,估計能掀起一百層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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