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領軍從西行,是佯攻,最是危險。


    在西京,好賴還有駐軍當在前,甚至有舊都行宮,隻要他守得住前線,再向前推進一二,便是高枕無憂,可若她跟著行軍或武安軍,那就是實打實地要在戰火紛飛處。


    「您在…捉弄我嗎?」


    「我從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


    聶讓本就是戰場遺孤,心裏明白得很,那些流矢、亂刀,哪一個都是能要人性命的東西,且…戰場退無可退,若是前麵的人倒了,後麵便隻能眼睜睜看著敵人的長刀逼近。


    ……


    他不敢再想了,當下也顧不得其他,聶讓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直直看著她。


    「阿讓能打贏的,能贏的。」磕磕絆絆,不斷重複,像試圖阻止她。


    「我又不是去做兵卒子,這麽大反應作甚?」


    她笑了,搖頭,沉聲,「若宇文執仍守後方,那我在不在軍中都是一樣,他既親上馬率數十萬大軍,我不去,便會擾動軍心民心。」


    親征,確實有利。


    他們前期的工作做得很足,這一連的捷報難說是否和這有幹係。


    把皇帝推到前線,就是表態,哄騙眾將、百姓及敵軍,舉全國之力、傾天子之命,也要打贏這場仗。後退者立刻處死,前行者封官拜將,軍士如何不進如何敢退。


    但是宇文執同來,甚至親自掛帥上陣殺敵,她隻不過跟著遠遠看一眼,也不算得什麽。


    而且,既然是佯攻,那就戲份做足些。


    南趙長公主親率武安軍,就算宇文執識破這計謀,陰謀也能成為陽謀,為求穩妥,周軍隻會朝著她的方向來。


    如此,阿讓領的崤函行軍就有機會了。


    「……」聶讓當然明白這一切,緊抿住唇,低低懇求著,「主人若真是要跟,請讓我做先鋒佯攻。」


    若他能守在一邊,多少能安心一點點,


    聶讓實在鮮少反駁薑瑤的決議,她不由得抬眼:「崤函行軍十萬餘眾,這不是佯攻,是明打。」


    「我可以隻帶一部分人,剩下由趙將軍統編領軍……」


    「臨場換帥?虧你說得出口。」


    「……」


    他沒再說話,手臂卻環得更緊,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要,好不好。」


    這一下,像在撒嬌。


    心底一下子融軟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若是崤函行軍速度夠快,那麽宇文執的主力甚至碰不到武安軍就得迴府防守,且趙羽足下也有近萬人,雖說佯攻,但也不一定真的輸了去。」


    聶讓悶悶地,並不吭聲,顯然沒聽進去。


    很好,有自己的小脾氣了。


    薑瑤覺得很是好笑,故意激他:「難道,你沒有那個自信,能護得住我嗎?」


    他反駁這不是有沒有自信的事情,可是話在唇邊滾了好幾滾:「主人莫要激我。您明明知道,我不能…拿您冒險。」


    「……」


    「別去。」他握著她柔軟細膩的手,湊到唇邊反覆啄吻著,聲音低沉,一遍又一遍哀求,「別去,好不好,好不好?」


    若是尋常將領,或許真的能如薑瑤所料。


    可那是宇文執。


    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麽,他就算真的能直搗黃龍,他真的會迴守嗎?


    聶讓在心裏畫出了一個問號,心底莫名隱約生出一股子害怕。


    時至今日,燕京那日,宇文執的說辭仍是曆曆在耳。


    「我不會讓您去的。」見她一直沒有應,聶讓咬住牙,拽緊了她的腕子,難得沒了往日的恭敬順從,急紅了眼,「不會的。」


    這話連帶動作,已經有些放肆了。


    這還是頭一迴他朝她明目張膽生氣。


    這樣很好,說明他確實感受到了,她在寵著他。


    薑瑤眨了下眼,也不惱火,隻是瞧著眼前亂了方寸的人,像是發現了傳說中的新物種般,盯著他看了許久。


    聶讓被瞧得氣勢弱了下去,繃緊的背漸漸鬆了下去,隻剩下細不可查的委屈和悶悶的不情願。


    她這才悶悶笑了聲,扳住他的肩胛,嗅著他身上清洗後的皂角清香和一點點獨有的麝香氣息。


    「阿讓。」輕喚了聲。


    「我這前半輩子,困在過去的時間裏。」她笑,「記得和你說過的,我想和宇文執做個了斷。」


    「……」


    「不僅如此,我本想著等鴻兒年紀漸長,便將權柄都交給他,在西京做個閑散公主也無可厚非。」


    「這些,是原先的想法。」


    「但是,時不我待,世事無常。」


    她很溫柔地挑起他的捲發,近乎愛憐,又有些潛藏極深的傲慢,「我更想要你堂堂正正,長長久久地站在我身邊,不需要躲藏,且叫那天下人祝賀。而這,隻有太極殿下的那個,最至高無上的位置,才能夠保證。」


    她能壓得住朝臣反對,擋得住世族世家,也願意如此。


    但是鴻兒呢?


    或許他與自己是一心的,但時間久了呢,阿讓呢?他無根無萍,全心全意地將自己交給了她,甚至連趙羽都不願深交,真到了那個地步,誰來保他?


    她不是瞎子,看得出來,薑鴻很不喜歡這位未來的姐婿。


    許是小孩的占有欲。


    也許是這麽多年,他太依賴自己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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