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在不同方位,分別藏在紛亂的人群裏,每個都離了他足足百米遠。


    「你這眼睛,夠刁,和葫蘆兒有的一拚。」


    「便這樣吧,這事情沒必要查了。」


    手爐放在一旁案牘發出悶響,他聽見她笑了聲,隨後起身走近,浴後足衣踏在青玉磚上踏踏作響,熟悉的花露薰香斥在鼻翼。


    他未動,仍由她輕鬆解下他腰際那柄沾著無數鮮血的寒刀放到塌邊。


    直到如玉箸的手開始扒他的外衣,死士便將脊背手臂繃得越緊,手掌似是哪兒放都不好。


    主人…那日後確實再也沒再夜裏叫過他了。


    聶讓道不明心中想法,隻是心尖似乎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很癢又有隱隱失控的感覺。


    他對此感到害怕,便自束得更緊。


    然而薑瑤隻將他的行衣放在一邊,便躺在軟枕上,拉著他精壯的手臂放在自己腰間,自己睡裏側,靠在他溫熱胸口,尋了個頂舒服的姿勢。


    是一隻偌大滾燙且柔軟的暖爐。


    她瞧見他手腕因過度清洗而帶著未退的潮紅,微微皺了眉,眸光軟了下來,伸手搭在那上麵。


    「下次別這麽用力,會破皮的。」


    泡了太久冷水,溫度是比平時涼了些,但還是很舒服。


    她好像越來越怕冷了。


    「安寢吧。」薑瑤命他熄了燈。


    等身邊人的溫度漸漸恢複至從前那般滾燙,薑瑤眯起眼睛,意識混沌間,思維毫無條理地躍遷。


    要不,就去一次北周。


    宇文執和個蒼蠅一樣,整日在她耳邊嗡嗡地鬧心也不是事。


    何況,鏡子都碎成那樣了。


    指不定北周真的有解藥,她能活下來呢?


    若真如此,她就不用擔心阿讓了。


    薑瑤做著迷迷糊糊的美夢,沉眠之際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細微的小動作。


    溫熱的掌心穿過脊背,悄悄放在她的腦後,仿佛竊珠寶的賊子般,將她的頭小心翼翼往自己心口處攏了半寸。


    飽脹的歡喜立即蓋過酸澀與一絲不易覺察的落寞,將聶讓的胸腔填充得滿滿當當。


    耐慣了苦痛的人卻耐不住甜意,在黑夜裏抿出一個很溫柔的笑。就像是偷得了寶貝的刺蝟,暗暗地將東西藏在刺下的軟肉裏。


    作者有話說:


    聶讓:我是不是應該做什麽。


    薑瑤:不用,人形抱枕,舒服。


    讓讓這個心態,和後宮剛剛侍過寢的妃子奇妙重合了呢。


    然而他並不知道,宮裏其實隻有他一個。


    後期請欣賞,嫉妒使我麵目全非,宇文執之頂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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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阿讓不怕◎


    翌日午時, 侯府傳來消息,言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楚少季歸了京。


    頭日正好,消息傳來時薑瑤著一身妝緞白狐褶的大氅, 正坐在院子裏看著葫蘆兒欺負鴿子,順道曬曬太陽。


    聽到這個消息時, 她起了身。


    薑瑤和她這位舅父, 足足有十來年不曾見了。


    幼時最後一次見麵, 是母後的駕崩的前夜, 先後宣還是楚二爺的楚少季進了宮,姊弟二人談了許久。


    她仍記得當時場景。


    玉珠簾外,她站在門口想敲門進屋, 卻又怕打擾裏麵談話,於是幹站哭了整整一個時辰。


    門被推開時, 她看到頭發蓬亂的舅父。


    楚少季抱著自己離開地麵,像哄孩子一樣轉了個小圈:「小麽兒,好孩子。雖然你阿翁大舅不在了。但我還在,以後有任何事, 寫信寄來侯府, 不論以後怎麽樣,那兒永遠是你的家。」


    自那之後,這位少不著調的舅父變了。


    ——變成了老不著調。


    楚少季迴了京, 壓根沒迴侯府,直接來了長公主府。


    經前事,銀龍衛戒備愈發森嚴,整個金梧街東側均不許人駐足停留。


    六駕赤馬拉著蜀藍帳的車停在長公主府前, 頂上配著四色玉石, 吃重的車輪在街巷留下一長道車軸。


    五六個隨行且身強力壯的小廝駐足, 從上麵卸下成箱成箱的紅木箱子,忙著往倉庫搬運。


    隊伍險些排出銀龍衛戒備範圍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楚二爺來長公主府進貨的。


    「舅父。」


    聽著外麵來來迴迴的響動,薑瑤額角一跳,委婉道:「您舟車勞頓這樣久,合該多休息一下。」


    做殿內喝茶的是個中年人,長須,白麵,眼瞳銳利,精神抖擻。


    聽出她畫外音,楚少季捋須一笑:「這幾車不過黃白之物和點西域玩意,俗氣!還值不了幾個錢,小麽兒拿去玩便是。」


    ……


    他這話不曉得要氣死多少困在金銀上的王公貴族。


    他口裏不值錢的東西並不是西戎的物什,而是萬裏之外,隻在雜錄上寫著的大秦,那兒路途遙遠險惡,隨意的幾個小擺件運來都能賣到萬兩白銀。


    相對的,香料絲帛絹茶運去,也值千金。


    楚少季做的就是這個生意,有薑瑤親筆開的通路文牒,行商往西幾乎暢然無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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