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幾步,孔夢終於發現了那惡臭味道的來源,角落裏盛著一小缸固液混合的紅色物,隻掃了一眼,孔夢就確認了那是血肉混合著某種髒體,粘稠的質感和深褐的顏色彰示著這些東西並不新鮮。但孔夢並不想仔細查探這缸東西。


    隻能轉而看向同樣滲人但稍微不那麽血腥的「陳列品」。粗略數過,牆邊總共有二十多隻貓,品種各異,每一隻都睜著眼看著它,眼神空洞,讓人毛骨悚然。


    走到最裏麵,孔夢的步子頓住了,他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狸花貓藍綠色的雙目微眯著,有一股挑釁的味道,依舊保留著它生前兇悍的模樣。孔夢不由地多看了幾眼,竟然覺得它的眼神中帶著一股濃濃的哀怨,想來也沒錯,它大概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一圈走下來,孔夢產生了一種「參觀」變態連環殺人案兇手基地的錯覺,直到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救命,救命。」微弱的唿喊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孔夢循聲在房間另一麵的最裏麵找到了唿救者。居然是昨天出門的那隻英短。那是一個簡易的牢房,正式孔夢先前尋找的審訊室。


    原本有著漂亮灰藍色皮毛的英短早已沒有先前的神氣,此刻它雙掌抓著鐵欄杆,努力地看向外麵。當它看清來者時,「喵嗚」伴隨著一陣悽厲的尖叫聲,它後躍一大步,整隻貓縮了在牆角。


    隨著孔夢愈走愈近,英短緊貼牆角。


    孔夢嚴重懷疑,如果牆角哪怕有個小洞,它都能鑽進去了。


    很明顯,它認錯了。英短沒見過孔夢變成貓後的樣子,它把孔夢誤認作是白貓警長了。由它驚嚇的程度不難看出,那隻白貓應該在它心裏留下了嚴重的陰影。既然這樣,孔夢索性將錯就錯。


    「說吧,你為什麽要害人。」 孔夢漠然立在護欄外。他隻是臨時借題發揮。畢竟那警長雖然外型和他相似,但對方的聲音他是無法偽裝的。


    英短但凡細心點一定能聽出不同,然而這隻貓先前不知看到了什麽場景,如今是三魂去了兩魂半,見到影子都混風喪膽,根本不會注意到聲音的不同,「我沒有害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孔夢:「哼,別給自己開脫了,對方差點就沒命了,在場都是人證。」


    英短:「真的不是我,我發誓……我當時確實有點控製不住脾氣,有那麽一瞬間,我確實想過……但真的,就那麽一瞬間,然後我的身體仿佛就不受控製似的,向那個人類撲了過去,後麵的事就完全脫離了我的掌控。」


    「我知道,這聽起來確實有點扯,但真的真的是這樣的,警長大人,請您明察秋毫啊!」英短卯足了勁兒給自己開脫,說實話這個警長大人在它看起來根本不像個正派角色,但強大的求生欲還是讓它不願放過一絲機會。


    孔夢知道這種生死關頭,英短沒必要說謊,何況這和他的推測還是有幾分接近的,英短也好,狸花貓也罷,它們的極端行為都是被操控的,原本他沒想明白被操控的前置條件是什麽,現在他大概有點想明白了。


    他和橘貓做的局,複刻了幾乎所有狸花貓殺李麗的場景,但卻失敗了。他後來思考過,他設計的方案中最大的漏洞就是大橘是事先知情的,而後英短身上發生的突變印證了他的想法。被操控的先決條件應該是惡念的萌生。說的接地氣點,就是被操控那個人產生了想殺人的念頭,那他就會被操控,不由自主地完成謀殺。


    英短正想著要怎麽樣才說服警長相信它,突然牢門就開了。門開後,「白貓警長」再將鑰匙掛迴了原處:「鑰匙剛好在就順手給你開了。」裏麵蜷縮著的貓還在愣神之際,白貓抖了抖長毛:「對了,忘了跟你說,我不是白貓警長,我是孔夢。」


    第11章 老鼠新娘(十)


    英短有些恍惚的眼神漸漸聚上了焦,看清麵前貓咪有一隻金色瞳孔後,它終於漸漸相信孔夢說的話,半邊嘴角抽搐著上揚,最終擠出一個似哭非笑的奇怪表情:「你怎麽會在這裏?」


    孔夢隨口道:「還能為什麽,當然是來救你的啊。」


    英短眼角劃過一滴晶瑩淚珠:「嗚嗚嗚,你太好了,我原先一直覺得人類是廢物,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孔夢擺擺手,頗為大度:「沒事,反正我現在也不是人了。」他總覺得這個地下室應該還有什麽線索,無奈死裏逃生的英短,在旁抖如篩糠似乎隨時要昏死過去。它的心情也好理解,這地方對貓太不友好了,一排的貓類標本簡直像是催命符,看得它心慌。


    英短是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真的一刻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呆。好在旁邊有孔夢,雖然不知道他怎麽變成了貓的樣子,但它隻覺得和他一起特別有安全感,它也沒有一個人迴去的膽子,就陪著孔夢在地下室晃,最後孔夢被它抖得眼都快花了,就趕它上去先找橘貓匯合,英短才依依不捨地走了,走之前還再三叮囑,讓孔夢快些離開,千萬別碰上那隻白貓。


    英短走後,孔夢終於得了個清淨。他仔細地搜尋地下室的每個角落,甚至又細緻地勘察了牆前麵那排貓體標本。從排在最裏側的狸花貓到最外側的一隻波斯貓,末了,他後退幾步看著牆麵。牆麵上的貓咪如同壁畫般排列十分整齊,挨個之間距離也十分均勻,唯獨最外側波斯貓旁邊,離著牆邊還有一個很大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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