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共有四大名捕。


    廣陵蘇鴻稹,淮陰聞雪庭,江都楊軒逸,臨安柳大人。


    其中,臨安柳大人居首位。


    夜雨的臉色慘變,當然不是因為他畏懼這位名捕。


    他隻是想起,一年之前,與犀沉奉命進宮時,他們曾與這位柳大人聯手辦案。


    不過,那時柳大人既不知道夜雨的名字,也沒有與夜雨交談過,他對夜雨的印象大約止於犀沉身邊的小跟班,或許連臉都記不清楚。


    夜雨巴不得他記不清楚,最好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的那種不清楚。


    向霽琛深居簡出,看起來也會保守與夜雨和雪落之間,這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柳大人就不一樣了,夜雨幾乎可以確定,他若是認出了自己,那自己的身份就再也瞞不住了。


    但是現在,跑也跑不掉了,柳大人已經走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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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劍侯’葉雨最近在江湖中風頭正盛,叫人仰慕的緊。”柳大人含笑走上前道。


    他正欲跟夜雨握手,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情:“葉少俠看起來竟然麵熟的緊,我們……莫不是曾見過?”


    夜雨心裏“咯噔”一聲,慌忙笑道:“柳大人說笑了,在下雖對你一心向往,神交已久,卻從未真正相見。”


    “說的也是,我並未聽過葉雨這名字。”柳大人嘴上這麽說,卻還是不住打量著夜雨,“可你這張臉,我卻怎麽看都覺得熟悉。”


    “柳大人,您……會不會是記錯了?”夜雨小心翼翼的道。


    柳大人麵色一沉:“我辦案三十年,從未有過一起冤假錯案,靠的就是我的明察洞見,你覺得我會記錯嗎?”


    夜雨沒料到,自己竟然還拂了柳大人的逆鱗,忙道:“是在下唐突了,還請柳大人不要見怪。”


    向霽琛在一旁看著,也察覺出氣氛不對,上來打圓場道:“葉雨年紀尚輕,麵貌也未定型,何況他麵目俊秀標致,與他相似的少年人,宮中府中怕是也不少吧。”


    他其實也是在暗示柳大人是不是記錯了,但話語委婉的多,柳大人的神色看起來也就和緩了不少。


    “確實,宮中有很多像他這樣的美少年,其中也有練習劍舞的。”柳大人拈須沉吟,“而且,我確實依稀記得,我是在宮中與你相見的。”


    他這算是給了夜雨一個麵子,夜雨正要開腔,忽的向霽琛給他使了個眼色,夜雨立刻乖乖閉嘴。


    “柳兄有所不知,葉少俠自幼隨他師父練劍,常年隱居,不要說皇宮了,就連臨安、金陵這樣的大城,他也是第一次來。”向霽琛道。


    “說的也是。”柳大人連連點頭,“這少年目光清澈,心性單純,倒像是在深山裏長大的樣子。”


    說著,他再次轉向夜雨道:“你若是有什麽為難之處,找我便是,你既是霽琛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夜雨愣住,向霽琛又對他使了個眼色,他這才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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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人滿意的點點頭,又看了看夜雨,再看向霽琛,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柳大人不必在意,葉少俠雖然與我新結識,卻是一見如故,我的事情叫他聽到也不妨事。”向霽琛微笑道。


    “那好吧。”柳大人道,“你的身子,最近可好一點了嗎?”


    向霽琛再一次挽起衣袖,露出他骨瘦如柴的手臂:“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好了一點嗎?”


    柳大人看著向霽琛的手臂,目露悲痛之色,半晌才歎了口氣,道:“你當年那一身功夫,放到現在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可惜,真的可惜。”


    “‘沉血爪’是血咒院的絕技,硬吃一爪便再無生路,我十年前挨了一爪,好歹是苟延殘喘到了今日,已經別無所求了。”向霽琛淡淡道。


    夜雨心中大震,他萬萬沒想到,在垂柳城中竟然會聽到血咒院。


    他驚訝的神色沒有逃過柳大人敏銳的眼睛,柳大人立刻問道:“葉少俠,你莫非也聽過血咒院之名嗎?”


    “沒有。”夜雨毫不猶豫的否認,心念電轉之間,他已解釋道,“我驚訝是因為,十年前,向城主不也就是十來歲的年紀嗎?為什麽小小年紀,就會挨上一掌?”


    他清楚的記得,向霽琛說自己自幼隱居深山,這種時候要是承認自己知道血咒院的話,未免太可疑了。


    那根本就會把向霽琛也推入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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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霽琛笑了,柳大人也跟著笑了笑,可他的笑容中,卻似有無盡的哀傷。


    “血咒院是一個詭秘的門派,據說與西域魔教有關,他們的絕技叫做‘沉血爪’,挨上一爪,便會血管盡裂,五髒俱碎,噴血而亡。”柳大人道。


    “可是向城主卻……挨下了這一爪嗎?”夜雨悚然道。


    “是啊,我勉強活了下來,但是也跟廢人無異。”向霽琛道,“我用我畢生功力,將沉血爪那一股陰氣引導至丹田,uu看書 uukans 方才沒有血管爆裂而死,可我的血脈卻還是受了很重的傷害,除了你能看到的,我變得非常蒼白、消瘦,甚至見不得光之外,還留下了一個永遠都沒辦法治好的病。”


    “我挨那一爪的時候,二十三歲,現在十年過去了,就像你想的那樣,我看起來還是二十三歲,我好像再也不會變老了。”


    “你可能會覺得不會變老是好事,確實也有的人,內功修煉到了極致,容貌便不會變老,可我不一樣。”向霽琛道,“我就像是被摘下來的花朵,因此不會衰老,不會凋落,因為我已經沒有根基了。我可能一直保持著這個模樣,但突然有一天,就會枯萎而死了。”


    這是多麽悲傷的故事,可向霽琛在敘述時,神色還是很平靜。


    可能是十年的折磨,讓他已經學會了認命吧。


    “霽琛是為了保護三阿哥才受了那一爪。”柳大人道,“三阿哥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兒子,因此,霽琛可以算是……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倒也算不上,我隻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麵前而已。”向霽琛道,“柳大人,你今日突然來找我,是不是有了我想要的消息?”


    “是。”柳大人道,他現在也不再避諱了,“前幾天,我的人在臨安城中看到了血咒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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