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本就是為了魔教的事情而來的,樓心月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他自然不能再拒絕了。


    更何況,這世上幾乎沒有人能拒絕一個微醺的美麗少女的請求的。


    “你的房間在哪裏?”雪落問道。


    “我帶你去。”樓心月慵懶笑道。


    說著,她的手臂已經攙住了雪落的手臂,身子軟軟的掛了上來。


    雪落當然不會趁機揩油,但他也沒有像有些“正人君子”那樣,將樓心月甩開。


    他似是輕歎了口氣,道:“那就請你為我領路吧。”


    樓心月拉著雪落,兩人從金玉堂的大門,也就是雪落的來路走出。


    走廊裏很安靜,沒有任何人,當然也不會有任何人。


    剛才來的路上,雪落已經注意到走廊的一側有一道月亮門,穿過月亮門可以進入一個相當秀麗的庭院。


    現在,樓心月就拐進了庭院中。


    這時候看來已經接近黃昏了,天色稍稍有些暗,但顯得很美。


    夕陽下假山和池水都似乎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又似乎那紅暈隻是在樓心月的臉上。


    樓心月的身子很軟,不知是微醉還是什麽原因,她的發髻已散開,幾縷發絲從白皙的脖子上散落,看來分外誘人。


    空庭春晚,飛花滿地,一陣風過,風中送來醉人的香氣。


    樓心月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緊緊攥住了雪落的手臂。


    酒不醉人,人自醉。


    雪落似也醉了。


    他們明明是仇人,可在這飛花滿地的庭院裏,清朗俊美的男子和秀麗端莊的少女,又有誰願意看到冤冤相報的故事呢?


    穿過這幽靜的小庭院,又有一扇緊閉的房門。


    單獨的小屋,坐落在庭院深處,不必想也知道,這必定是樓心月的住處了。


    “要不要進來坐坐?”樓心月抬眼看著雪落,眼神如同一隻小狐狸,“我這裏有最好的酒,也有解酒的茶。”


    雪落點了點頭,他怎麽可能拒絕這樣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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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心月的房間不大,房間內處處掛著輕紗垂簾,透過紗簾,可以隱約看到下一重簾後的景致。


    重重紗簾間,小屋顯得幽深曲折。


    房屋正中放著一架秦箏,秦箏邊有一張小桌,小桌上有酒、有茶,還點著一支蠟燭。


    燭火搖曳之間,小屋中似有曖昧的暗香浮動。


    隻是,樓心月為何在出門前還會點上這支蠟燭?


    她是否早已準備將雪落帶到此處,重重紗簾後,究竟是溫柔鄉還是致命陷阱?


    雪落不經意的垂下眼,似是對紗簾深處的景象全不在意。


    “方才的酒,我總還沒有喝盡興。”樓心月道,“雪落大俠,可否願意繼續與我共飲?”


    “再喝下去,我隻怕你會不勝酒力。”雪落道。


    樓心月輕佻一笑:“漂亮的女孩子不勝酒力,不是你們男人最愛看到的事嗎?”


    “這樣的人也有,但也不是個個都如此。”雪落道。


    “那麽你呢?”樓心月道。


    “樓姑娘這是……”雪落又愣了愣。


    “雪落大俠,你已在我的閨房之內,還要叫我樓姑娘嗎?”樓心月道。


    “我至少不會忘記,從我到達明月山莊後,你已經有四次要殺我。”雪落道。


    樓心月聽到這樣的話,竟也無動於衷,隻嫣然道:“玫瑰多情,卻也多刺,雪落大俠說是嗎?”


    “確實,若非如此,你也不必待我如此體貼了。”雪落道,“我記得有一句話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


    “雪落大俠,可願意倒在心月這道美人關下?”樓心月輕笑道。


    雪落也笑了笑,似是完全沒留意到紗簾後偶爾閃過的刀光。


    “我若願意,心月姑娘又是否願意奉陪?”雪落問道。


    樓心月的神色露出短暫的訝然,但接著她就恢複如常,淺笑道:“小女子自然是奉陪到底。”


    雪落點了點頭,接著,他竟走到那架秦箏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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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琤瑽,如叮咚流水自雪落的指尖流瀉而下。


    雪落一直都是個不錯的奏者,年輕時他與友人攜手同遊,友人曾笑稱他的琴藝完全可以去討一口飯吃。


    樓心月愣了一會兒,在雪落的琴聲中施然轉身。


    她竟在雪落身畔跳起了舞來。


    若說雪落的琴技精湛還不足為奇的話,樓心月的舞姿倒真的讓雪落驚訝了。


    曼妙如春風中的楊柳,窈窕似林中的黃鶯。


    琴聲不絕,雪落的眼睛卻一時也未離開樓心月。


    他似乎已看得癡了。


    一曲終了,樓心月望著雪落,眼中似有水波蕩漾。


    “起初我隻覺得你這名字很美,現在看來你的人倒更美些。”雪落歎了口氣道。


    樓心月笑了笑:“家父很愛晏小山那闕《鷓鴣天》,才為我取了這個名字。隻可惜詞雖華美,卻終究寫的是昨日夢景。”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確實,雖是美景,卻是迴憶,難免令人傷悲。”雪落道。


    “人生多少缺憾,又豈是隻在詞中?”樓心月黯然道,“猶恐相逢是夢中,我已有多少年隻能在夢中與家人相見了。”


    雪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因為他也無話可說。


    不管怎麽說,樓世安是在與他一戰後,才鬱鬱而終的。


    明月山莊衰敗,樓家家破人亡,樓家的後人要把這筆賬都算到雪落的頭上,uu看書 wuuknhu.co雖然偏頗,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見到你之後,我卻發現我沒法再怪你。”樓心月道。


    “這又是為何?”雪落微一挑眉。


    “這種事情,又怎麽是一字一句能說得清楚的呢?”樓心月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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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也很誘惑。


    她的臉變得很紅,醉眼斜乜,櫻唇半張。


    她有意無意的走到了紗簾邊,撩起了紗簾。


    衣袖滑下,露出她半截白玉似的手臂,還有手臂上的一點朱砂。


    紗簾之後,是一張小床,床幔是嫁衣般的火紅。


    “雪落。”樓心月喃喃道,“我好像已經很醉了。”


    雪落伸出一隻手,樓心月便軟軟倒在了他的臂彎中。


    “我曾聽說過一種荒漠中的蜘蛛。”雪落在樓心月的耳邊低聲道,“母蜘蛛與公蜘蛛交配完後,就會將公蜘蛛殺死吃掉。”


    樓心月嫣然一笑,柔聲道:“若當真如此,你願意為我做一隻蜘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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