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好些了的元識又有破損的趨勢,上官遲卻不顧心口的悶疼和元識的刺痛,專注的看著眼前的人。


    被冷香包裹著,頭腦都有些暈暈乎乎的,臉頰上冰涼的指尖好像變得有些暖,暖意通過皮膚,流進四肢百骸。


    林顏拉近上官遲,將放在上官遲臉頰上的手換到上官遲腦後,輕輕地推著上官遲,與他額頭相抵。


    不能太用力,她想起當初在秘境裏,她不會控製自己的力量,有時失手,總會損壞藏書室的東西,都是阿遲給自己處理的。


    伴生的元嬰期力量,她偶爾會控製不好。


    還好,阿遲陪著自己一點點鍛煉,現在自己可以遊刃有餘地控製力量,哪怕身體有出竅期的力量,但卻可以沒有絲毫阻滯的運用掩飾出來的築基期的力量。


    元識也是可以的。


    阿遲隻有煉氣一層,要用煉氣期的力量。


    林顏將力量削弱,元識力量隻使用煉氣期的,順著兩人額頭相抵的位置,緩緩把伴隨著自己的元識出現,就烙印在上麵的《冰心祭訣》傳過去。


    林顏緩緩閉眼,蒼白的元識在識海中觸及那些冰藍色的符文咒語,緩緩地把功法“複製粘貼”。


    上官遲感受到識海中傳來的東西,是功法。


    但他並不急著去管。


    任由林顏毫無阻礙的接觸自己的識海。


    他絲毫防備都不再保留,如果林顏有殺心,隨時可以取走他的生命。


    他想,有些事情,一直的自欺欺人,終究會露餡。


    他難得放下從化身後就一直保持的警戒心,就那麽淡淡地、心無旁騖地看著林顏。


    但卻和他平常的淡然不一樣,那雙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裏,閃著細碎的光,似乎能灼燒人心。


    上官遲就那樣目光灼灼地看著林顏。


    那雙漂亮幹淨的美人眸合上了,如扇般的睫毛垂在眼瞼,由於兩人離得很近,他的目光隻能局限在這裏。


    是了,早就發現了,不是嗎?


    隻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


    從來都隻是自己畫地為牢,任何借口,隻是為自己那意外的感情找的。


    也或許,並不意外……


    追根溯源,在於第一眼的驚豔,也在於那沒有道理的熟悉感。


    從此,她的存在就是特殊的。


    他是天道教養的孩子,所行所思,皆與天道和平衡有關。


    他能冷眼看世態炎涼,冷眼看紅塵爛漫,亦能冷眼看癡男怨女。


    大道無情,那是天道給他選的路,他也應該選的。


    可是他還是選了“天道”。


    倒反天罡,這是在與天道作對。


    若他越過那道坎,他與現在的天道,隻能存在一個。


    天道曾經的對錯他不予評價,也不可能用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批判天道換自己上位。他受了天道的保護和恩惠,還有天道的計深遠,他就不會為了成神的與天同壽,還有自己掌控命運的自由而反過來殺了天道。


    真正讓他選擇“天道”的,是“情”之一字。


    什麽害怕失了感情,其實他並不在意那些多餘的同情心、悲憫意。


    真正在乎的,隻是那一點點“愛”罷了。


    或許那點淡淡的感情,隻稱得上是“喜歡”,到不了“愛”的程度,但他卻願意為此,放棄天道給他規劃的路。


    不能修煉,從來隻是自己給自己的限製罷了。


    因為天道。


    那些別的修煉方法,是天道賜予的,因而,隻有選了大道的上官遲才會去走,而選了“天道”的上官遲,就算最後天人五衰,也不會去選。


    這是他的底線與原則。


    放棄真正不用再考慮身體問題就能修煉的方法,是為了天道的那份恩情與養育。而違逆天道,隻是為了那點淡淡的情。


    他一直都懂,隻是不想麵對罷了。


    怎樣動心的?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情之一字,最不講道理。


    縱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聰明人,也看不透,掙脫不了……


    或許是驚蟄那日的一眼,驚豔了時光,並不是那作為幌子的救命之恩。


    或許是日常點滴中的麻煩,惹人啼笑皆非卻並不讓自己反感。


    或許是不講道理的熟悉感和親近感,不止吸引她,也在無時無刻吸引著自己。


    他用時光將林顏周圍的位置都占滿,容不下一絲一毫旁人的位置。


    將一張白紙畫上一幅幅畫,縱然畫麵轉瞬即逝,卻也會留下淡淡色彩。


    一點點的色彩,積少成多,造就林顏如今的模樣。


    她不懂,但他懂。


    她陷不進去,但他陷進去了。


    他說過,生而知之也是種詛咒,或許,兩個都帶著詛咒的人,有著對對方來說,莫名的魅力。偏偏一方生而知之,一方六識不敏,最後兩兩相加,就變成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所以他願意為此放棄道途;願意嚐試千萬次,隻為讓她品到一口甜;願意山高路遠,披星戴月,隻為她眼中一瞬間的流光溢彩……


    竊喜於自己有“神性”而在她眼中特殊,又因她的依戀而慶幸。


    願意偷偷取血,願意靜靜陪伴。


    一切的付出都有了答案,一切的溫柔都有了“解”。


    他一直清楚,隻是不想去麵對罷了。


    一直的壓抑,觸底反彈,畫地為牢也阻止不了自己飛蛾撲火,這個時候,嘴硬已經沒有用了……


    千萬年的歲月,他學到的東西裏,需要的是顧全大局,需要的是維護平衡,需要的是不偏不倚……


    這是“大道”,但卻不再是現在的他能做到的了。


    大道要的是公平公正,而他要的,隻是予她偏愛罷了……


    畢竟,人心,本就是偏的。


    更何況,連“天”都是偏心的,他把偏愛給予自己喜歡的人,又如何呢?


    她不懂喜歡和愛,他會幫她找迴六識的……


    至於天罰,他也會解決的……


    百年時光,不夠。


    他等待恢複六識後的她……


    上官遲不打算繼續自我欺騙了。


    什麽失禮,其實都是借口,他從不在意林顏的“不見外”,在意的樣子從來都是假麵,心裏實際上應是在竊喜的。


    隻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心底有那卑劣的占有欲,總是會“裝模作樣”的勸導,卻也隻是裝模作樣,並不帶著什麽期盼,隻是“刻意為之”……


    而刻意是假,無意為真,他無意間的動作行為,早就越界了,他卻不會後悔。


    拋下一切自我欺騙,剖開真相,其實,喜歡已是必然,在意已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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