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朦月再次醒來,她和蘇圍城不知何時已經隨著那些發病者們組成的大部隊迴到了月蝕殿前。


    她意識清醒,可是身體的控製權不在她自己,她隻能感受著自己的腿被什麽驅使著邁開步子,每一步都猶如踏在虛空之中。


    月蝕殿此刻宛如煉獄一般,火光衝天,將整個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紅。


    那原本古樸的木製材料,在熊熊大火的肆虐下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像是在痛苦地哀嚎。大火如同惡魔的巨舌,貪婪地舔舐著每一寸木材,將它們無情地吞噬。


    滾滾的濃煙,猶如一隻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龍,張牙舞爪地不停向天空之中升騰著,它那龐大的身軀不斷翻滾扭動著。


    白發小女孩和村民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她的眼神平靜而冷漠。他們的步伐整齊而機械,平靜地朝著既定的方向前進著,似乎這一切的破壞與災難都是他們故意為之的結果,


    當他們來到澤前麵時,也就是那口水井之前。小女孩將“厭心”拋擲到了一邊的滾滾火焰之中,“厭心”很快就被熊熊的烈火吞噬。


    小女孩靜靜地走到了蘇圍城麵前,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奇怪的是,蘇圍城仿佛接收到了某種無形的指令一般,動作緩慢的褪去了上衣,並將其緊緊地握在了手中。接著,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澤,麵向著蘇朦月。


    蘇朦月心中猛地一震,瞬間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儀式的開始。她瞪大了眼睛,緊張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來。


    盡管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她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蘇朦月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一點一點地緩緩抬了起來。她的額頭青筋暴起,使出渾身的力氣想要阻止這一切,試圖反抗這已經不受自己控製的身體。她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裏不斷地呐喊,可身體卻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完全不聽使喚,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她隻能這樣絕望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慢慢伸向蘇圍城,最終搭在了蘇圍城的肩膀之上。就在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力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緊接著,變故發生了。


    蘇朦月滿心恐懼與慌亂,自始至終都沒敢去看蘇圍城的眼睛。她完全沒注意到,此時的蘇圍城目光炯炯有神,那眼神裏透著清醒與堅定,絲毫沒有被控製的跡象。


    蘇圍城迅速做出反應,為了能騰出雙手以便行動,他猛地把上衣短袖往後用力一拋。


    短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旁邊的澤之中。


    緊接著,他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一把緊緊拉住蘇朦月的手腕。蘇圍城使出渾身力氣,連拖帶拽地拉著蘇朦月,試圖帶著她逃離這個危險重重的地方。


    原來,當發病者兇猛地把他的頭按入“失之水”的潭中時,他雖身處險境,卻一直保持著極度的冷靜,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應對之法。潭中的水冰冷刺骨,寒意不斷地侵襲著他,但他的思緒沒有絲毫的混亂。


    透過水麵上閃爍搖曳的火光,他看到蘇朦月因憋氣到了極限,臉色憋得通紅,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掙紮。


    最終,蘇朦月忍不住張開了嘴巴,“失之水”立刻如洶湧的潮水般湧入。


    他見狀,迅速模仿著蘇朦月的反應,也張開了嘴,隻是他格外小心,並未讓水進入喉嚨,更沒有吞下那危險的“失之水”。


    在發病者扯著他的頭發,將他粗暴地拽出水麵的那一刻,他瞅準時機,把嘴裏的水全部吐了出來,動作幹淨利落,不給“失之水”一絲一毫控製自己的機會。


    可四周圍滿了發病者,他一個人想要逃出包圍都很困難,更別說他還拉著不能控製自己身體的蘇朦月。


    那些發病者們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一步步朝著他們逼近。


    蘇圍城緊緊握住蘇朦月的手腕,目光快速在周圍掃視,試圖尋找一絲生機。


    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滾燙的地麵上瞬間蒸發。就在這時,他發現月蝕殿一側的火勢稍小,那裏的牆壁似乎有個缺口,或許是被大火燒塌的。


    他咬了咬牙,拖著蘇朦月朝著那個方向艱難挪動。發病者們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紛紛加快速度圍堵過來。


    蘇圍城猛地發力,將一個靠近的發病者撞開,拉著蘇朦月在混亂中朝著缺口奔去。然而,更多的發病者從四麵八方湧來,像是一堵堵無法突破的人牆。


    就在他們幾乎快被發病者那如潮水般瘋狂湧來的人群淹沒的時候,情況突然變得更加糟糕。


    隻見那位白發小女孩靜靜地站在原地,又開始呢喃起來,那聲音不大,卻仿佛有一種神秘的魔力,在空氣中詭異地傳播著。


    原本毫無反抗,任由蘇圍城拽著的蘇朦月,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所操控,突然改變了方向,朝著小女孩所在的方向緩緩走去。


    蘇圍城大驚失色,他下意識更緊的握住蘇朦月的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反方向拖拽。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每一塊肌肉都在用力。


    然而,他驚恐地發現,蘇朦月的腳步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那股拉著她向小女孩靠近的力量大得驚人。


    不僅如此,蘇圍城自己也抵抗不住這股力量,竟隨著蘇朦月的前進,雙腳不由自主地在地麵上滑動,一點一點地被拖著往小女孩所在之處滑去,危險正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們逼近。


    他們再次站在了澤之前,周圍的一切平靜得有些反常,就好像剛剛那場混亂鬧劇壓根就沒有發生過,隻有正在從空中落下帶著火焰的木板預示著古宅正在坍塌。蘇圍城心中滿是緊張,眼睛一直盯著周圍的動靜。


    此時,一個村民站在蘇朦月的身後,他高高舉著鋤頭。那村民麵色陰沉,通紅的眼睛透露出兇狠的殺氣,像是在警告蘇圍城,要是他再有反抗的舉動,這鋤頭馬上就會砸向蘇朦月的腦袋。


    蘇圍城心中一橫,最終放棄了抵抗。他的目光落在蘇朦月的臉上,隻見她眼中滿是淚水,那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眼神中卻透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奈。


    蘇朦月的手再次緩緩抬起,朝著蘇圍城伸了過來,再次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那白發小女孩就站在旁邊,嘴裏依舊在不停地呢喃著。


    蘇圍城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迴憶,上次自己被控製的時候,也是在小女孩停止呢喃之後,控製權才重新迴到自己的身體,恢複了清醒。


    此刻,小女孩與他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他隻要衝過去,或許有機會阻止這一切。


    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蘇朦月在對方的控製之下,任何魯莽的行為都可能給她帶來滅頂之災,他不能拿蘇朦月的性命去冒險,隻能在這令人煎熬的局勢中尋找更好的辦法。


    還在沉思中的他,大腦正被紛繁複雜的思緒所占據,突然,毫無預兆地,他感受到身體受一陣兇猛的外力,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後傾倒而去。


    在這短暫而慌亂的瞬間,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圓圓的井口,變得越來越遠,他周圍的光線急劇減少,黑暗如洶湧的潮水般從四麵八方迅速湧來,將他的身體緊緊包裹。


    他靜靜地躺在這片如墨般濃稠的黑暗中,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拉扯著受傷的身體。


    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如洶湧的波濤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的神經,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讓他絲毫無法動彈,宛如被無數鋼針狠狠釘在了地上。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所有的力氣正從他的身體裏一點點地流逝,就像沙漏中的細沙,無可挽迴。


    他努力地想要牽動嘴角,那動作顯得無比牽強,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似是想要擠出一個微笑,又或是一種自我安慰。


    在這無盡的痛苦中,整個世界仿佛都已停止了運轉,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沒有聲音,沒有光線,隻有那如影隨形的疼痛。


    “至少,妹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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