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是大隊主任蔣東臣的兒子,比我大兩歲。


    到底是當官人家的孩子,看看人家給兒子起的小名,寶珠,是母親的寶貝,父親的明珠。再瞅瞅我父母給我起的名字,小青,男不男女不女不說,還是一條蛇的名字。而且還是一條當奴仆的蛇。


    還有,寶珠六歲時,就被父母送到學校讀書了。而我到了九歲時,母親還猶猶豫豫的不樂意讓我去念書,還是在別人的勸說下,勉強讓我上學。


    我家和大隊主任家有仇,而且還仇深似海。但大人的恩恩怨怨我們不懂,由於兩家住在一條胡同裏,所以出了家門遇上時,就在一塊玩。


    聽說寶珠學習很好。好到什麽程度呢?雖然他隻比我大兩歲,但我剛上學,人家已經離開豆腐李小學,到大程莊上五年級去了。他不但學習好,身體也靈巧,我經常看到,他在大街上用兩個腳尖走路跑步。這種舞蹈裏才有的動作,我和其他夥伴無論怎麽跟他學也學不會。


    因為寶珠爸爸當官,他家有錢,所以不像我似的被母親逼著去拔草交到生產隊掙工分。但因為他父親望子成龍,就讓他把全部心思用到學習上。


    然而,寶珠也是小孩,也有貪玩的心,他見我的印花模好看,他父母又不讓他去貨郎那裏買或換,他就把他家的幾節大鐵鏈子偷出來,從我手裏換了兩片印花模。


    我拿著鐵鏈子,伸手縷縷,每一節都完好無損。再掂掂分量,得有好幾斤重,就把大鐵鏈子藏了起來,心想:等那個貨郎來了,賣給他,估計能賣好幾卯錢呢!啊!我要發財了!


    可是,我高興得太早了。到了下晚,寶珠的母親就領著他來找我家,我奶奶就叫我把那幾節鐵鏈子拿出來還給了他。


    寶珠也有挨打的時候。


    那天,不知為了什麽事?他哭著跑出家門,往南跑。他母親隨後拿著苕帚跟出來,在後麵邊罵邊追他。


    寶珠跑出胡同迴頭看看,母親仍在追他,就哭著往西跑去了。他母親追出胡同,又往西追了一段就轉身迴家了。


    寶珠則嚇得一直跑到村西場圓邊上並排長著的幾棵柳樹下,迴頭看看母親沒追來,就倚在第二棵樹身上繼續哭起來。


    關於第二棵柳樹,看起來和別的柳樹並排長著,一模一樣。但是,村裏曾有很多人看到,在那棵柳樹上,有個小孩騎在樹杈上玩。可當你睜大眼睛或走近去看,那小孩卻立刻憑空消失不見了。


    一直到了下午,寶珠母親才把他從那棵樹下領迴家。但迴家後,他就病了。


    大隊主任一看兒子病了,就趕緊直接送到縣裏的醫院救治。可是,縣醫院治不了,把他轉到了濟南的大醫院裏。


    到了省裏的醫院,經過檢查,寶珠得的是白血球吃紅血球的病。大隊主任求醫生無論如何要保住他兒子的小命。


    可醫生搖著頭無奈地說:到目前為止,這個病到哪兒都治不好。


    不久,寶珠就死了。


    寶珠的父親蔣東臣心疼壞了,他強打精神把死去的兒子連同他的書包一起埋在了村南他家墳上。


    對於寶珠的死,人們惋惜的同時,也紛紛議論:如果當初找個會看邪病的給孩子看看,也許會是另一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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