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明白得到底還是太遲了。


    白寧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活不了多久……」聶梵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撞得一愣, 下意識道,「怎麽會這樣。」


    末了似乎意識到什麽, 眉頭一蹙,他急切道:「你的身體可是還沒痊癒?哪裏還有不舒服, 告訴我,我來幫你想辦法。」


    他下意識向她傳修為,白寧側身,輕輕躲開。


    「沒用的。」少女的聲音因為極度的忍耐而輕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 像是在努力控製著不叫眼淚落下, 「聶梵, 我的魂魄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潰散了,所以, 臨死之前, 我以性命與天道做了一個交易,而今交易達成, 我早該死去。」


    事到如今, 她也沒打算隱瞞, 於是緩緩道:「可上天眷顧我腹中的孩子, 多予我二十年陽壽, 叫我有機會陪伴這個孩子長大。」


    她……用性命、與天道做了交易。


    字字句句,宛如平地驚雷,震得聶梵好半晌都沒有迴神。


    「你做了什麽交易。」他呆呆的看著她,想不通到底是什麽東西,能讓她不惜以性命去換,「這世上,還有什麽東西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


    是啊,這世上,真的有什麽東西,會比性命還要重要?


    白寧眸光微顫,忽得想到那一日,軒轅帝君亦是如此問她。


    那時,她怎麽迴答來著?


    「有啊。」那時她驕傲的笑著,半點都不曾畏懼所謂死亡,「六界太平、海晏河清,還有……聶梵能夠平平安安,往後再無求不得之物。」


    前兩者是她年少懵懂時立下的誓言,而最後一個,是她無雙年華時的心動。


    於是她努力的將那個故事裏本該屬於他的女子還給他。無論他需不需要。


    白寧擦了擦眼角的濕潤,驀的笑了,抬眼對上他的眼睛,可淚水卻越落越兇,「聶梵,有很多的。」


    比如她自幼堅持的理想。


    比如她莽撞的愛意。


    還比如……理想與愛意衝突時,叫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去愛的——


    愛人。


    屋裏的陽光正好,融融暖意落在院中人的眉心肩頭,更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一雙盈盈水眸深深的看著他。


    像是要努力將他的容貌記在心上。


    「你!」聶梵氣急,可在這樣的注視下,他卻什麽都做不了,「白寧,你……」


    那一瞬間,聶梵心裏好似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撕心裂肺。


    「你怎麽可以,拿你的性命去換呢。」魔帝的聲音驀的頹然,像是在一瞬間被人抽幹了力氣,「什麽東西,對你如此重要,你……」


    白寧閉上了眼睛,不忍看他滿是痛楚的眸子。


    「聶梵,這世上有很多比性命更重要的事。」她輕輕開口,卻也隻說了這半句。


    ——比如,守護這繁華安定的六界。


    ——比如,守護這半生總是求不得的你。


    剩下的話語被深深藏在心裏,化作一陣清風,消散在這個古樸的揚州小院裏,寂靜無聲。


    ……


    良久,聶梵沒有說話,再次輕輕開口時,像是無奈至極的一聲嘆息,帶著幾分塵埃落定後終於任命的頹然。


    「你總是這樣,白寧。」


    事到如今,還能怎麽辦呢。


    經曆過這麽多次的失去,聶梵早已學會不再為遙遙無期的未來而惶恐,他看著她,有幾分無力,卻又有幾分心疼,「你把所有心事藏在心裏,委屈也好,難過也罷……你自作主張的做決定,然後,向所有可能被這個決定傷害到的人隱瞞這件事。」


    相伴多年,他也開始慢慢了解她,就像她明白他的苦衷與執念一樣,他對她的堅持又何嚐不知?


    白寧啊,肩上擔著太多東西。


    自幼便被當做庇護一方安寧的仙者養大,她做得很好,強大、堅韌、心懷大義……像是完美無缺的庇護者,義無反顧的將一切痛楚擔在肩頭,哪怕萬劫不複,也要咬緊牙關。


    可是,堅強慣了的人,會忘了脆弱是什麽模樣。


    所以她不知道,愛她的人,從來不願看她痛苦,更不願被她庇佑。


    愛她的人,會想盡一切辦法,為她遮風擋雨,或者——和她一起站在風雨裏。


    而不是眼睜睜的看她像自知大限將至的貓兒一樣,躲在無人的角落裏慢慢死去。


    愛的另一名字,是心痛。


    「阿寧……」聶梵三步並兩步走過去,緊緊將她抱在懷裏,「我愛你。」


    白寧一愣,不知該說些什麽。


    許是幼年時從未遇到過這樣炙熱的感情,對聶梵,她總是有些不知所措。


    理智告訴她,她活不了多久了,應該離聶梵遠些,不能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


    可不知為何,她的手動不了。


    那人的懷抱裏像是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暖意,從懷抱,一直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她推不開。


    白寧閉上了眼睛,鼻子酸得愈發厲害了。


    「我記得,你說過愛我。」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嗅著她身上熟悉的草木香氣,聲音又低又悶,「白寧,你不許反悔。」


    白寧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輕聲開口:「嗯。」


    知道結局已定,聶梵抿唇,或許是而今她還在懷裏,那種失去她的恐懼並未徹底侵襲他的靈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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