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婚事已然昭告六界,迎親的隊伍都已經在了路上,她若是在此關頭失蹤,讓這婚事成了場鬧劇,清淨派與淩絕峰兩家的顏麵都要丟到黃河裏頭去。


    白寧最是顧及大局,斷然不會叫此事發生。


    羅裳吸了吸鼻子,顯然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不行,我還得去找找……」


    「怎麽哭哭啼啼的。」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文酒轉身,恰好見著白寧自轉角處走出,提著裙擺,頭上琳琅珠釵隨她動作輕輕晃動,環佩相撞聲響清脆悅耳,她歪著腦袋看她們,眉眼含笑。


    「我都還沒上轎,這就哭起來了?」


    羅裳抽噎了一下,小跑著過去:「姑娘您方才去了哪裏?叫我好找!」


    白寧笑了笑,道:「不過是在屋裏呆著有些煩悶,便出去走了走,瞧把你急得。」話落,她遞了方軟帕:「擦擦汗。」


    文酒確然說對了。


    找著了人,羅裳這才放下心來,接過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


    文酒跟在她身後走過來,瞧見白寧衣裙上沾了幾片落葉,輕輕幫她取了下來,又替她捋了捋裙擺。


    「去了哪兒?」文酒頭也沒抬道。


    「去後山走了走。」


    白寧垂眸,眉目嫻靜。


    文酒並不知白寧與季言之間發生的變故,如今得知二人成婚,隻以為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然微微抬頭,卻又見白寧眸中未有半點波瀾。


    她平靜得像是一位曆經世事的老者,也像是慢慢凋謝的花朵,哪怕一身喜慶嫁衣,依然與外頭的鑼鼓喧天沒有半點關係。


    文酒直覺其中必然有些內情,然事到如今,也不好再問,無奈隻能嘆了口氣。


    「好好保重。」


    白寧斂眉,輕輕點頭。


    沒過多久,迎親的鸞轎便到了竹林之外,走在最前頭的是季言,麵如冠玉,頭戴帷帽,一身同色連理枝喜服,見了文酒拱了拱手:「姑姑。」


    哪怕再怎麽看季言不喜,在今日這個日子,文酒仍是點了點頭:「季少主。」


    白寧未曾停留,團扇堪堪遮住精緻的麵容,她主動上了花轎。


    季言迴頭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唇,轎簾已然落下。


    兩人不曾有過半點交流。


    「祝願少主與阿寧百年好合。」文酒拱了拱手,客套幾聲,也未曾多留。


    鑼鼓喧天的奏樂不絕於耳,一番吹吹打打,鸞轎沒過多久便離開了竹林。


    送走白寧,原本喧鬧的院落忽的安靜了下來,周遭靜得可怕,就連往日最是歌舞昇平的紅袖染香,如今也宛如一潭死水。


    文酒心下隱隱的不安感愈發濃烈,她想了想,抬步往後山走去。


    斜雨竹林的後山是整個念嬌峰唯一一處有花圃的地方,大都是白寧年幼時種下的,什麽花都有,這些年受山中靈氣滋養,這些花一年四季都會盛放,花圃中種了幾株銀杏,這些年已然長成了粗壯的大樹。


    方才白寧裙擺上沾上的幾片落葉,便是金色的銀杏葉。


    文酒走進花圃,裏頭銀杏鋪滿了小道,幾片落葉交疊在一起,染了泥土,有被踩過的痕跡,她順著這痕跡緩緩走去,經過一方虞美人的花圃。


    花圃旁立了一個衣冠塚,文酒腳步頓了下。


    從未聽說過白寧身邊有誰故去。


    心下有些納罕,於是她順勢低頭看了眼,木製小碑上,少女字跡清秀,似是一筆一劃頗為鄭重:


    「亡夫聶梵之墓」


    文酒愣了好一會,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白寧身邊的那個小孩……名字叫聶梵。


    他死了嗎?


    -


    霞光伴隨鸞轎停落在山巔,如今日頭正盛,樹影婆娑,白寧走出鸞轎時耳畔傳來一陣風,鬢角的碎發被風撥動,她輕輕放下遮麵的團扇,攏了攏鬢角的發,不知是不是錯覺,餘光掃過遠處的山脊上站了一個人。


    但也隻是一眨眼,便再無蹤影。


    喜婆吆喝著「吉時到」,一時間,諸多視線聚攏在她身上,團扇遮麵,白寧緩緩走入正廳,耳邊的聲音熱鬧非凡。


    「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


    大都是些細碎的吉利話,這一點與人間的婚禮並無兩樣。


    人間……


    白寧斂眉,握著團扇的指節微微泛白。


    她忽的想起,她曾幻想過與另一人在揚州成親。


    也不知到底失神了多久,白寧清醒時,喜娘尖銳的聲音劃破廳中喧囂。


    「一拜天地——」


    行過拜堂之禮,她便將成為季言的妻。


    白寧抿了抿唇,心下略過一絲微不可聞的緊張,眸光飛快掃過自己的廣袖之下,捏著團扇緩緩轉身。


    就在俯身欲拜的那一瞬,外頭忽的傳來兵刃交接的尖銳聲響。


    「有魔物!有魔物!」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大廳裏的洋洋喜氣一掃而盡。


    她頓了頓,握著團扇的手這才鬆了下來。


    ——他來了。


    賓客席中霎時騷亂起來,季言聞聲麵色微變,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白寧。


    她就站在一片亂象裏,依舊垂著眉,麵上沒什麽表情。


    恍若一切與她無關。


    季言移開視線指揮弟子疏散賓客。


    沒過多久,廝殺聲越來越近,強大的魔氣頃刻間傳入大廳,濃霧之中,隻聽一聲慘叫,鮮血迸濺了一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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