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耳朵嗡鳴一瞬。


    霎時間,她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宋母,平日保養得當的女人麵目猙獰,哪還有所謂貴婦太太的涵養。


    嘴唇張合幾次,宋瑜想要說什麽,恐懼卻填滿了整個喉嚨,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宋母見著她這個樣子就心煩,抬起手臂,又要重重扇過去。


    宋瑜下意識往後退兩步。


    宋母眼眸一利,厲聲:“你還敢躲?”


    宋瑜頃刻停下腳步,腳掌像是生了根,被牢牢箍在原地,一動不動。


    年幼的記憶和眼前的場景開始重合。


    她渾身僵直,閉上眼睛。


    疼痛遲遲未到。


    隻聽男人不滿低嗬:“和我鬧離婚那麽起勁,現在不會躲?”


    宋瑜眼睫一掀,“聞翌?”


    聞翌一隻手牢牢抓著宋母的手,側目看向滿臉雪白的宋瑜,唇角微微抿了抿,再迴頭看向宋母時,神色帶上幾分不滿。


    “你想做什麽?”


    宋母臉上從心虛、震驚再轉向為討好,幹笑道:“小翌你怎麽來了,是過來接小魚下班的嗎?”


    聞翌:“我聽說你們要來找宋瑜麻煩,就過來看一眼。”


    宋母眼睛一亮,說:“我是她媽媽,怎麽會找她麻煩呢,主要還是她不聽話,亂頂嘴,所以我氣不過才打的她,要是平時你也知道,我寵著她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打她。”


    聞翌似笑非笑,斜斜睨過一眼宋瑜。


    宋瑜垂在身側的手捏緊,鬢發滑落,遮掩住她臉上紅通通的印記。


    氣氛一時僵持。


    宋母推搡了宋瑜一把,問:“小魚,你說呢?是不是因為你剛剛還嘴,我太生氣了,才動手。”


    聞翌上前兩步,在宋母即將推倒宋瑜前,擋在她麵前。


    “宋太太,你這是想在我麵前嚴刑逼供嗎?”


    這話說得太嚴重了些。


    宋母內心不滿,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隻是拍了拍嘴:“是我太著急了,不好意思。”


    目光自聞翌和宋瑜身上掃過一圈,她試探說:“今天家裏備好了菜,你們又正好在,要不然一起迴家吃飯吧。”


    聞翌一手攀在宋瑜肩頭,女人身體一僵。


    他側頭看向宋母,道:“不了,我們已經定好了在外麵吃飯,阿姨你要不然和我們一起?”


    宋母笑嗬嗬道:“可以嗎?”


    聞翌作為一個紈絝,氣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他笑眯眯接話:“如果您不介意做我們中間的電燈泡,我也是很歡迎的。”


    這話一出,宋母臉皮一僵。


    現下她要是再跟去,就說不過去了,隻能打著哈哈說:“你們小年輕還挺有情趣,那我就不跟著你們了,玩完給家裏打個電話。”


    聞翌笑著答應。


    宋母:“對了,看你們感情這麽好,那那些事肯定也是無中生友吧。”


    聞翌挑了挑眉,裝傻道:“什麽事?”


    宋母自己說也沒臉,含蓄道:“就是你說和小魚離婚的事,我們小魚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可不能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就拋棄她。”


    聞翌麵色不改,“當然。”


    宋母是徹底安心了,對宋瑜也多了幾分和顏悅色,“那你們好好玩。”


    聞翌嗯了聲,懶懶散散的朝著宋母揮揮手。


    宋母的車就在旁邊的道路上,她三兩步上了車,迴頭再看向站在聞翌身側的宋瑜,歎口氣。


    也不能怪她和這個孩子不親,她付出了這麽多,宋瑜迴報了他們什麽?


    果然。


    不是養在身邊的孩子就是養不熟。


    不過話是這麽說,她還是掏出手機,低頭翻出宋瑜的賬戶,給她轉了一筆錢,又體貼說了兩句話。


    宋瑜察覺到了包內的手機震動,抬手伸入包內掐斷,再抬頭看向聞翌。


    嗓音篤定:“我公司的地址是你告訴他們的?”


    聞翌眼皮一掀,“剛剛幫你解圍完,你就懷疑我?”


    宋瑜語氣平淡:“我不需要你的解圍。”


    不如說,剛剛聞翌的那番操作會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宋家一定會以為聞翌對她還有感情,然後接二連三的騷擾她,逼迫她去和聞翌和好。


    又或許會重蹈三年前的覆轍,直接把她送到聞翌的床上去。


    肮髒又惡心。


    聞翌麵露不悅,“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沈見月嗎,就是因為你這個樣子很無趣很乏味。”


    宋瑜提起眼睛,平淡哦了一聲:“你說完了?”


    這種油鹽不進的樣子刺得聞翌心頭更哽了,如同有一根魚刺卡在喉管裏,上不去下不來。


    宋瑜轉過身,嗓音冷靜:“麻煩你下次不要再多管閑事了。”


    聞翌擰起眉頭,“宋瑜,你就非得這樣,離婚之後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我怎麽敢做你朋友?”宋瑜罕見地表露出來一點攻擊性,“我對聞總來說不就是一個搖尾乞憐的狗,怎麽配和你做朋友,又怎麽敢,不怕又被耍得團團轉嗎?”


    聽著是自影自憐,但每一處都是對聞翌的嘲諷和挖苦。


    聞翌的臉色沉沉。


    宋瑜卻不再看他,掏出包裏的手機準備打的。


    視線餘光瞥向某處停在街頭的柯尼塞格,線條流暢的漆黑車身就靜靜地停在那。


    她心頭猛然一跳,捏著掌心的手指掐緊。


    聞翌看著宋瑜伶仃削瘦的背影,心頭那種道不明說不清的感覺擴大,薄唇翕動片刻,他上前兩步伸手搭上宋瑜的肩頭。


    宋瑜警惕側身掙開聞翌的掌心。


    聞翌:“幹什麽這麽看著我?”


    宋瑜:“你有事嗎?”


    就差把不要挨邊寫在臉上了。


    聞翌頓了頓,說:“你現在迴去,到時候你媽查崗怎麽辦,我請你去吃頓飯,也好交代。”


    “不用,我自己可以處理。”宋瑜拒絕道:“既然要斷了,還是斷幹淨點好,不然到時候你房子著火,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聞翌還想說什麽,目光卻突然頓住。


    寬鬆衣領扯開一小片,粉底液蹭上布料,鮮紅的痕跡刺激眼球。


    不是起疹子,或者是過敏——


    更像是……吻痕。


    這個想法一出,聞翌的心重重停了一拍。


    聞翌快步上前兩步,卻撈了個空。


    因為宋瑜迅速鑽上了車。


    她微微側過臉,目光看向站在身側的聞翌,風吹動過長的頭發,而在這之下,痕跡愈發張牙舞爪,猙獰刺眼。


    仿佛在無聲提醒著聞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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