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輕描淡寫地說:“就在你車禍假死的那天,我發現我流產了。”


    聞翌麵色緊繃,“你當時怎麽不和我說?”


    宋瑜眼眸清冷如月,微醺燈光照進她的眼底,無端多了幾分諷刺的漣漪,她微微側過頭,別開臉去,陰影在她臉上打造出疲倦淒楚,“你當時都‘死’了,我要怎麽和你說,燒給你嗎?”


    許是孩子流產這件事,聞翌難得緩和自己的態度,“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瑜卻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道:“要是你真的有愧疚,就不要再針對安喬一,她是無辜的,她隻是在幫我而已。”


    聞翌沉沉吐出口濁氣,“你非要這麽和我說話嗎?”


    宋瑜想象不出來自己還能用什麽方式和聞翌說話,索性抬起眼,沉默地看著他,“你想我怎麽和你說話?”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聞翌的少女。


    也不是兩年前那個心如死灰的女人。


    宋瑜眼裏蔓延的絕望和悲傷震懾住了聞翌,一時之間,他沒再開口。


    漫漫長夜,落針可聞。


    宋瑜窩在矮人沙發上,扒拉了一下頭發,“如果你不想我分你財產也可以,隻要你不再追究宋家這些年的項目,我可以同意。”


    聞翌冷笑,“我在你眼裏是個傻子嗎?”


    宋瑜抬起眼睛,“我也沒有追究你在沈見月身上花的錢,要知道你這麽些年給沈見月花的,都是我們的共同財產,按道理說,我可以找她償還。”


    聞翌豁然看向宋瑜,他算是發現了,這女人氣人的本事比幾年前更高。


    “你試試。”


    送出去的,還要迴來。


    聞翌就沒做過這麽丟臉的事。


    “這是你逼我的,聞翌。”可能是現在也沒辦法出去,宋瑜罕見多了幾分和聞翌講話的耐心,“你不是厭棄我了嗎,不是早就想離開了嗎,現在又何必緊緊抓著我,舔狗而已,你招招手就有很多,你現在堅持不離婚,隻會惹得沈見月不開心。”


    聞翌看著那張極度平靜的臉,很想反駁,很想說明明是你對不起我,嘴唇翕動片刻,薄唇繃緊道:“你不開心,我就開心。”


    宋瑜沉默。


    聞翌這番行為其實也不難理解。


    男人麽,最好麵子,沒辦法接受是宋瑜提出離婚,還是在別人眼前提的。


    深深傷害了他作為男性的自尊心。


    宋瑜妥協:“那等之後離婚的時候,我可以告訴別人,是你要和我離婚,不是我和你離婚,行嗎?”


    聞翌臉色更冷,“不行。”


    夜愈發的深沉。


    宋家仿佛陷入一片死寂,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瑜站在窗口,往門口看了一眼。


    宋家夫妻為了讓他們和好,門口都是緊緊鎖著的,還站著兩個人,生怕宋瑜和聞翌離開一樣。


    今夜是沒辦法迴去了,還好她提前通知了周庭南。


    宋瑜迴過身,看向站在床邊的聞翌,“我睡床,你睡沙發。”


    聞翌眉頭擰緊,“憑什麽?”


    宋瑜沒想和聞翌爭個高下,隻說:“那你睡床,我睡沙發。”


    聞翌看著標準兩米的大床,“我們可以一起——”


    “你不怕你家小情人吃醋?”


    聞翌:“你就這麽關心我和她的關係?”


    宋瑜:“我隻是不想再生事端,你沒有發現你每次看我的時候,你的小情人眼裏都很不開心嗎,要是你是一個男人,就不應該一直讓女人傷心。”


    “我很關心她,沒有讓她傷過心。”聞翌想也不想,“她是個柔弱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嫉妒你。”


    宋瑜沒說嫉妒,隻是看著聞翌自己又在腦補什麽,她懶得解釋,哦了一聲。


    “那你睡沙發,還是睡床?”


    聞翌作為豪門貴公子,還是有基本的教養的,“我睡沙發。”


    宋瑜點頭,走到床邊,衣服也沒脫,直接睡了下去。


    朦朧的月色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女人身影窈窕單薄,聞翌的視線一寸寸往下,落在她過於纖細的腰上,忍不住對比兩年前宋瑜的腰,似乎好像的確瘦了不少。


    聞沁在當時好像也和他說過,他車禍之後,宋瑜身體不好了好一陣。


    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流的產?


    夜色漸沉,唿吸綿長。


    宋瑜卻在下一秒睜開了眼睛,神色沒有任何波動,眼底不含情緒,她略略起身,半扭頭看向蝸居在沙發上的聞翌,一雙大長腿都蜷縮著,看著都沒法適應,還是努力睡下去了。


    ——他之所以這麽委曲求全,她也能想到是為什麽。


    因為孩子。


    不過她壓根沒有懷上聞翌的孩子。


    之所以那麽說,也隻是為了盡早結束和聞翌的糾纏,讓他放過安喬一,但沒有想到,即使到了現在,聞翌還是不願意離婚。


    沙發上的男人身體微動,轉了一個圈。


    宋瑜繼續閉上眼,裝睡。


    隔天一早。


    宋瑜起床洗漱下樓,就得到聞翌離開的消息。


    宋瑜沒說什麽,因為通過宋父宋母壓不住喜色的臉,她大概就知道聞翌做了什麽,人看著她也是一脈和顏悅色,等她離開宋家,宋母還特意給她轉了一筆錢,讓她好好和聞翌相處,早日懷上聞家的骨肉。


    迴到安景小區。


    宋瑜推開門,彎下腰,準備換鞋迴房間休息。


    一道冷淡男聲橫插進來:“昨天迴家了?”


    宋瑜抬眼望過去,目光卻為之一頓。


    煙頭密密麻麻插在玻璃煙灰缸上,他坐得筆直,衣衫扣到最上端,禁欲沉肅之中無端帶了頹喪的意思,他側臉,半張臉在光影之中,另外半張在陰翳之下,凝視著她的那雙眼更像是大型猛獸盯著自己獵物的眼神。


    宋瑜心神不自覺拉緊,“你昨天沒休息嗎?”


    周庭南站起身,步履不徐不疾,氣勢卻十分駭人。


    站定在宋瑜麵前,他目光沿著她脖頸處的曖昧紅痕擦過,嗓音平靜到發冷:“見到聞翌了?”


    宋瑜下意識抬手捂住他盯著的那塊脖頸,心底發慌,“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說著,她起身打算往次臥裏走。


    周庭南驟然伸手。


    宋瑜反射性退後幾步,卻忘了身後有台階,踩空了。


    身體摔在地上,磕到台階上。


    卻沒有疼痛。


    宋瑜睜開眼,卻看見周庭南被她壓在身下,他把她完全托在身上,另一隻手環上她的腰。


    男人額頭冷汗冒出,他麵色蒼白,單手攥著宋瑜的細腕。


    宋瑜手忙腳亂想要爬起來。


    男人悶哼一聲。


    她目光向下,掌心正覆在男人八塊腹肌上,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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