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垂落,宋瑜沒有吭聲。


    周庭南搭著她進警局。


    時延在門口等他們,見著宋瑜過來,讓自己身側的同事帶著人去認罪犯了,而他自己則留在了周庭南身邊。


    周庭南眼皮都沒撩一下。


    時延開口:“你和宋瑜是不是——”


    “是什麽?”


    時延咳嗽一聲,說:“吵架了?”


    周庭南把玩著方形打火機的手一頓,側頭看向時延,“沒有。”


    話是這麽說,周庭南眉頭愈發的沉,眼眸也深得不行,就差沒把‘生人勿進’四個字寫在臉上了,時延嘀咕兩句,沒有繼續給周庭南撒鹽,問道:“那臭著這麽張臉,還是說宋家惹你麻煩了?”


    有些事隻有同個圈子裏的人知道。


    比如,宋家最近因為一個項目忙得焦頭爛額,搞不好要賠個幾十萬,宋家想找人說情,卻始終找不到人,就差沒在圈子裏求爺爺告奶奶了。


    大家都在猜是有人看上了宋家這塊肉。


    時延看的更清楚,是某人在給自己家心尖尖出氣呢。


    周庭南警告地撩了他一眼。


    時延笑了笑,沒有接著這個話,說:“我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是我查到了一點這個事的背後線索,你可能感興趣。”


    “什麽?”周庭南站直身體。


    時延:“我們查出來這兩個人前後收了一個大額轉賬。”


    周庭南眯起眼睛,“你有查到是誰嗎?”


    時延:“聞家。”


    周庭南倏然看向時延。


    時延說:“準確來說,是聞翌的副卡,聞翌知不知情我不清楚,但大抵是和他身邊那個小雀兒有點關係。”


    周庭南神色徒然危險起來,“沈見月?”


    “是。”時延咂舌,“也不知道人到底是哪裏來的這麽惡毒的心思,也不怕出事,算計到這個程度。”


    周庭南沒說話。


    時延問:“你要插手嗎?”


    時延留下來就是為了問周庭南這一句。


    周庭南這些年保護聞沁的事,做的不算少,替聞家擦屁股的事,做的也不算少,大家都見怪不怪,因此對聞沁也有幾分薄麵。


    隻是周庭南要是想幫一方,就勢必要放棄另一方。


    周庭南語氣平靜:“這是你們的事。”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插手了。


    不插手的意思就等同於他要幫宋瑜。


    時延:“那我明天叫人過來調查,還有,這是宋瑜的驗傷報告,你要不要看一眼?”


    周庭南抬眼同他看一眼,伸手接過報告。


    越看,他麵色越沉。


    時延都沒忍住離他八百米遠。


    周庭南沒再說話,目光眺望到門口的白熾燈下,夏日不少蟲影縈繞在吊頂燈下,他手指摩挲著打火機,等著宋瑜從裏麵出來。


    宋瑜是在一個女警陪同下出來的。


    她臉色還有點發白,但看著鎮定了不少,走出大門,她朝著他們這邊望了過來。


    時延左右掃視一圈,也沒說什麽,抬腳往門口走去。


    他故意道:“那我們繼續忙了,小魚妹妹先跟庭南迴去休息吧,今天的事麻煩你了,之後如果有進展,我再通知你們。”


    宋瑜輕輕點了點頭,再走到周庭南身前。


    周庭南低垂著眼睛看她。


    宋瑜卻先一步錯開目光,“我累了,想迴去休息。”


    周庭南轉身上車。


    宋瑜跟著上了副駕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出來之後,周庭南的氣勢比之前更勝,可是為什麽?


    是因為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是誰做主導了嗎。


    宋瑜的眼皮微微跳了跳,轉頭看向周庭南,啞聲問道:“你和時警官說了什麽?”


    周庭南側目,“沒什麽。”


    宋瑜:“真的沒什麽?”


    周庭南:“你想聽見什麽答案?還是說,你想得到什麽答案?”


    他的氣勢咄咄逼人,讓宋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沉默。


    周庭南目光看著前方的道路,平聲開口:“宋瑜,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如果發生了什麽事,要和我講。”


    宋瑜喉頭發緊,“我——”


    周庭南:“還是說你從來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宋瑜這下顧不得了,反駁道:“我沒有。”


    “你沒有,現在又在做什麽?”周庭南通過後視鏡和宋瑜對上視線,他的眼神愈發寡冷淡漠,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宋瑜,似乎在等她的解釋。


    宋瑜接不上話,隻能沉默下去。


    周庭南沒有繼續追問,隻是把車開迴雲棲居。


    兩人乘坐電梯上樓。


    氛圍比去時更加沉默僵持。


    一進屋,宋瑜率先換了鞋走進臥室,再把門關上。


    周庭南定定看著關上的房門幾秒,也踱步進了屋。


    整個房間落針可聞,死一般的寂靜。


    宋瑜聽著屋外的動靜,一點睡意都沒有。


    打開手機,她在手機上給自己請假。


    王麗華是知道公司附近發生事故的,得知當事人是宋瑜,毫不猶豫就鬆口給通過。


    末了,還問了宋瑜一句有沒有事。


    宋瑜乖乖迴答完,就繼續把手機放在床頭,閉上眼睛。


    隻是睡意遲遲不來。


    淩晨兩三點,宋瑜才勉強閉上眼。


    好在隔天不用上班。


    宋瑜這次睡到了早上十點左右才起床,一起來,腦子都懵懵的,赤腳出了臥室。


    廚房裏是油煙機嗡嗡的聲響。


    她看都沒看一眼,徑直去了浴室。


    洗漱完畢,宋瑜才清醒了不少,隻是她打開門,入耳就是周庭南和人的說話聲。


    “我最近不在燕京。”


    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男人又道:“嗯,出任務,不方便。”


    寥寥數語。


    宋瑜等了一會,抬腳走向客廳。


    周庭南走出廚房的表情正常而平淡,他淺淺掃過她一眼,說:“吃完早餐再去補覺。”


    宋瑜不想看見他,所以道:“我不想吃。”


    周庭南語氣加重了幾分:“聽話。”


    不等宋瑜開口,他又說:“難道你想和上次一樣,在醫院門口犯胃病。”


    他的聲音很沉很冷,又是慣用的高高在上語調,多少帶了點命令的口吻。


    宋瑜不想聽。


    然而理智告訴她,周庭南幫了她許多,她不應該這麽忘恩負義。


    沉沉吐出口氣,她坐在了餐桌上,拿起麵前的牛奶和小籠包,簡單快速地解決完早餐,就把碟子塞到廚房裏,隨後自己迴了臥室。


    臥室的門重重關上。


    周庭南盯著門板,眼眸暗幽。


    宋瑜隨意滑拉了一下手機。


    忽而,一條消息彈出置頂。


    是聞母問她在哪,讓她現在趕緊迴聞宅來。


    宋瑜對聞母沒什麽感情,正如聞母這幾年把她當聞家的透明人一樣,兩個人近乎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她看了看,就準備滑走。


    卻不料這條消息過後,緊跟著是聞沁的視頻。


    宋瑜下意識想掛斷。


    不知道按到了哪,變成了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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