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奧伯龍說要帶我去找那個“我會想要的人”。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有一些要克服的技術性難題。


    “你覺得這個房間周圍有多少個監視者?”


    奧伯龍抬手掀起窗簾,有趣似的對我說。


    “嗯……”我閉上眼睛,仔細感覺了一下,“37、不,39個。”


    “真是精準的數字,不愧是你。”奧伯龍微笑著鼓起掌來,“其他國家的忍者眼線是7個,暗部是10個,剩下的都是‘根’的成員,明明止水已經殺掉好幾個來暗殺的家夥了……你還真是被狠狠地忌憚了啊。”


    “那不是應該的嗎?”我走下床,開始換起衣服來,“他們要是完全不擔心我,我才會瞧不起他們呢——對了,把那邊的腰封給我。”


    看著我又換上了那身白底紅花的二尺袖,奧伯龍搖了搖頭,把腰封遞過來,幫著我穿好。待到收拾停當,他一邊幫我理著衣領,一邊若無其事般提議。


    “雖然正麵宣戰也不失為一種堂堂正正的戰術,不過,我覺得這一次還是隱蔽出擊比較好哦。”他微笑著說,“畢竟,除了腦子比較好以外,那家夥在忍術方麵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柴嘛。”


    我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奧伯龍。”我忍不住迴過頭去看他,“我看起來,像個笨蛋嗎?”


    “……當然不,為什麽這麽問?”他露出了開朗到虛假的笑容。


    “誰會堂堂正正去幹壞事哦?”我叉著腰看他,“這種事當然要偷偷摸摸地做才有意思啊。”


    “……”


    “就當是潛伏任務了。”我拍拍他的胸口,“靠你啦,奧伯龍。”


    “……哈?”


    這次是奧伯龍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了。


    “你不是我的係統嗎?”我歪著頭看他,在他灰藍色的眼睛裏麵看到了自己的麵影,“讓我們避過所有人的耳目,悄無聲息離開的魔術,你應該是會的吧——既然你是妖精,而且自稱為‘妖精王’的話。”


    這種魔術對於熱衷於惡作劇的妖精來說,應該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因為,他們比誰都擅長調換妖精和人類的小孩嘛。


    奧伯龍頓了一下,隨後再度微笑起來。


    “那是當然的。”他拉起華麗的披風,像舞台上的戲劇演員般一欠身,“妖精王奧伯龍,在此為您獻上微不足道的魔術表演——”


    昏暗的房間門中,響起了昆蟲振翅與攀爬的窸窣聲。


    如夢似幻的鱗粉,如同一場虛幻的粉雪般落下。在閃閃發光的細粉中,王子殿下一樣的妖精向我伸出手來。


    “請吧。”他說,“親愛的oira。”


    我握住了那隻手。


    和第一眼給人的印象不同,奧伯龍的手是清瘦而骨感分明的。在我孩子似的手之前顯得格外寬大,給人以可靠的錯覺。他的手緊緊拉住我的,如同要邀舞一般,奧伯龍站在窗台上,輕而易舉地將我提了起來。


    操縱風元素的魔術在我腳下匯聚起來,既吹動了烏黑裙擺一般的袴,也吹動了我的長發。而他就像真正的王子殿下那樣攬住我的腰,把我也帶到了窗台上。


    “好了。”他微笑著說,“要走了,公主殿下。”


    風在我們的腳下凝成了無形的階梯,他握住我的手,攬住我的腰,像是在跳舞一般,引著我踏上了這風的階梯。


    而在他的身後,那些小小的妖精們依舊在簌簌地灑下夢幻的鱗粉,像是一場夏日的驟雪,如此短暫,如此美麗,卻也如此的不合時宜。


    街上的人們都出現了一瞬的恍惚,誰也沒有覺察到我們已經離開了那個落榻的旅館,也沒有發現我們正從他們的頭頂走過。


    我們行走在空中——就算對我而言,這也是一種少有的體驗。我忍不住迴過臉來,對奧伯龍露出笑來。


    “好厲害!”我誠心誠意地讚美他,“你怎麽想到的?”


    奧伯龍隻是輕笑了一聲:“操縱氣流本來就是風之妖精的拿手好戲,我學會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真好玩。”我低下頭,開開心心地看著下麵在鱗粉作用下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的人群,“迴頭也教教我,真的很有趣!”


    “……你不是有二世村正嗎?”他問,“她的能力就是操縱重力,這種小事交給她更輕鬆吧。”


    “那不一樣啊。”我舉了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你看,就算藍卡隊衝浪很輕鬆,也會想試試紅卡隊的配置吧?”


    “你真是說服我了。”


    奧伯龍領著我踏上了一處屋簷,自己也在上麵輕輕一踏,隨即牽著我走得更高。


    高處的風吹動他的銀發,美麗的妖精王眯起眼睛,深深地看著我的臉。


    “這個你其實沒必要跟我學吧?”


    他說。


    “上個世界,多弗朗明哥不是也這麽做過嗎?他用線把雲連起來,做成了行走在天空中的階梯。以你的才能,舉一反三是很容易做到的吧?”


    我則是十分困惑地看著他。


    “多弗朗明哥?”我問,“那是誰?”


    奧伯龍意外地沉默了一下。


    好一會兒,他才說了下去。


    “你曾經向其獻出過心髒的男人。”


    “有那樣的人嗎?”我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模模糊糊迴想起了一些片段,“啊,好像是有那麽迴事來著。”


    我笑起來,學著奧伯龍的樣子,聚集起風,凝聚在腳下。


    “快看快看——”我高興地扯著他的衣袖,“我做到了,奧伯龍!”


    “……是啊。”他垂下密密的睫毛,輕聲道,“你做到了,很厲害呢,oira。”


    他讓風在我們的腳下砌起了向下的階梯,一步一步引著我踏到了一間門民居的二樓欄杆上。他將我在二樓的走廊上放下,自己則是站在空中,向著風伸出手來。


    “你先下去吧。”他說,“我還要收集一下沿途的鱗粉。”


    “好啊。”


    我並不懷疑他的話,微笑著擺了擺手,便提起衣擺,噠噠噠地跑下了樓梯。


    而在我身後,奧伯龍張開手,看著風的魔術把沿途落下的鱗粉再次卷到他的手心,幽幽的眼瞳中掠過一絲晦暗的陰影。


    “之前……鱗粉用得太多了嗎?”


    他喃喃,隨後又搖了搖頭。


    “不,或許是……對她來說,不是哥哥的角色都並不重要吧。”


    又或者,是比那更為殘酷的可能。


    ——遊戲結束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再看看吧。”他說。


    當奧伯龍終於走到了樓下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這個民居裏唯一的一個居民的身上——為了避免誤會,我要解釋一下,這個“坐在身上”的意思,是指我在一秒之內把他打趴在地,並且坐在他的背上。


    好久沒有跟這麽菜的敵人戰鬥過了,我真的感覺很受震驚。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找我有什麽事?”


    戴著方框眼鏡,也長著一張方框臉的男人趴在地上,他很年輕,聲音裏還帶著一點稚嫩的驚恐。讓我有種自己在欺負小孩子的錯覺。


    “唔……是什麽事呢?”


    我撓著臉頰,看向正翩翩然從二樓走下來的奧伯龍,連忙高高舉起右手,向他提問。


    “奧伯龍——我們要找的就是這家夥嗎?”


    “沒錯哦。”奧伯龍微笑起來,抬抬手,讓手指上的蝴蝶飛走,“我建議你還是從那家夥身上下來比較好。”


    “你說我會很想要的人就是他嗎?”我奇怪地看了一眼身下的男人,“你說他很有趣……有趣在哪裏?”


    “有趣在於他現在在做的研究項目。”


    奧伯龍動了動手指,無形的風將書架中的某一冊筆記本抽了出來,啪的一下落入我的手心。


    “這個人叫遠野方助,和大蛇丸一樣,是個科學家。我覺得他的才能,或許並不輸給大蛇丸哦?”


    我看著自己手裏的筆記本,在封麵上寫著幾個大字——


    “科學忍具研究計劃:論忍術卷軸化的可行性”


    “哇!”


    我一下子從遠野方助的身上跳了起來,蹦到剛巧走過來的奧伯龍身上,摟住他的脖子,開心地蹭起了他的臉頰。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奧伯龍!我正好需要這個!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果然超級有趣!是我會想要——會超想要的人!”


    奧伯龍抬起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喜歡就好。”他微笑著說,“好了,快去跟對方好好說吧——看看好好一個人都被你嚇成什麽樣了。”


    “啊!”我恍然大悟,連忙從奧伯龍身上跳下來,一把拉起地上的遠野方助,拉著他的手一疊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麽粗暴的,遠野先生。”


    “沒……沒關係……”


    對方看起來很想把手從我手裏抽迴來,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動也不動,他額頭上爬滿了豆大的汗珠,快要流到眼睛裏也不擦,隻是拚命眨著眼睛,從方框眼鏡後小心地觀察著我的神色。


    “你這家……您、請問您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麽事呢?”


    “是這樣的。”


    我連忙鬆開他的手,把手裏的筆記本遞到他的眼前,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想請您離開木葉,加入我們。放心吧,我會全力支持您開發這個項目的,不管是錢還是人,隻要您提出的要求,我都會全力滿足的。希望您務必考慮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遠野方助顫抖得更厲害了。


    “為……為什麽是我?”他的目光躲閃著我,倉皇地看著自己的筆記本,“沒有那種必要吧……這種……這種沒有人要的技術……”


    “才不許這麽說呢!”


    我很生氣地反駁他。


    “你知道這是多麽厲害的技術嗎?”


    遠野方助呆呆地看著我,張大了嘴巴不說話。


    “隻要這個技術可以實現,就意味著人人都可以使用忍術了。”


    我笑了起來。


    “戰場上不再需要每隊都配備醫療忍者,因為隻要帶上醫療忍術卷軸就可以了。秘術也不會再成為一家一族的獨享,就連最依靠血緣紐帶的血繼限界也一樣——不,到了最後,就連‘忍者’也不再是必須的了。”


    一想到那樣的未來,我都忍不住要大笑出聲。


    “你……你說……血繼限界……?”


    遠野方助渾身顫抖地看著我,他的目光難以抑製地亮了起來。


    “你說,我的忍術卷軸甚至可以儲存血繼限界?”


    “當然啊。”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不能?隻要把完成的忍術原原本本地儲存下來就好了吧?”


    “………………”


    遠野方助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嘴巴張張合合好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則是笑眯眯地打開筆記本,當著他的麵翻閱起來。


    “這個構想很不錯……喔喔,這一條很有可行性嘛……唔,這條有點錯誤,你看,要這麽改才對……”


    我和遠野方助越湊越近,很快便消除了所有隔閡,開始針對筆記本裏的內容激烈討論起來。


    ……


    等到我們終於討論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夕陽已經將自己的餘暉灑滿了整個客廳。大廳裏散落了一地的都是演算的草稿紙。遠野方助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看起來幾乎就要再一次趴下了——不過這次是累的。


    “你……你好厲害……”


    他用顫顫巍巍的右手比了個大拇指。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大的天才……”


    “誒嘿嘿。”


    我撐著臉笑起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忽然揭破了一個一目了然的事實。


    “所以說,木葉從來都沒有支持過你這項項目吧。”


    “……”


    遠野方助一僵,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看來我猜對了。”


    我微笑起來,向他伸出手去。


    “那麽——到我這邊來吧。”


    “………………”


    遠野方助低下頭,更深地沉默起來。


    我單手撐著臉頰,好整以暇地說了下去。


    “木葉不會正確認識你的才能,他們也不會允許你的才能。”我看著他,深深地眯起眼睛來,“因為這樣一來,整個忍者階層都會崩潰。”


    說到底,忍者在這個世界,不過是雇傭兵一樣的存在。


    “如果忍術變成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東西,誰還會需要忍者呢?”


    我笑起來,深深地,深深地。


    而後,我再一次對他伸出手去。


    “但是我需要你。讓我們一起來顛覆這個沒有選擇的世界吧。”


    我笑著說。


    ——來把這個該死的,沒有選擇餘地的忍者世界,整個顛覆過來吧?


    與此同時,我的神智也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我們一起把這個對不起我們的世界弄得亂七八糟怎麽樣?


    ……那句話,到底是誰曾經對我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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