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芷尚且還在思考這個女人的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她為什麽摸她臉?以及這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下一秒,眼前的場景便再次轉換了。


    ‘陳皮去哪了?!’


    她心下一驚,喊了陳皮的名字,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而她此時的狀態,就像是第一次迴溯的時候,隻能用第一視角旁觀,她無法動彈分毫。


    眼前這?!……


    楚錦文一身純白素衣,拉著她在靈堂跪下。


    跟隨著視角的再次切換,她看清了靈堂中女人的模樣。這女人分明就是上一個幻境出現的人。


    而她現在附身的這具身體還很小,似乎不明白親人離世的悲苦,隻知道一味的大哭,想讓人哄她。


    楚錦文抱著她,神情認真的對女人的棺槨說:“師妹放心,我會將這孩子視如己出。隻要我活著一天,斷然不會委屈了她。”


    “至於她真正的爹。師妹你大可放心,我會將他一並送下去,與你作伴。”


    宋白芷合並的一代記憶中,這個便宜爹似乎永遠都是和顏悅色的老好人。沒有想到,他原來竟是這樣的。


    宋白芷目光落在了靈牌上,上麵赫然寫著三個字。


    ‘宋崔蘭’


    ‘原來這是你的名字。’


    眼前的場景再次轉換


    青磚黑瓦,暖陽高照,紙鳶牽飛,一個紮著兩團啾啾的小姑娘拍手道:“跑快點!快點!它要掉下來了!”


    一旁的嬤嬤小聲道:“小姐,不能再玩了!不然夫子會生氣的。”


    小姑娘撒嬌道:“就一會會,一會會嘛!拜托!”然而沒用,夫子已經舉著戒尺來了。


    夫子吹胡子瞪眼道:“楚小姐,你這樣子怎麽能夠對得起老夫的教導,你爹的期盼呢?你看看這課業!你竟然還在上麵畫了烏龜?!你是不是對我這夫子有意見呐!”


    他捋著胡子越說越氣,眼見他要將自己氣撅過去。小姑娘連忙伸出了雙手:“夫子!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然而小姑娘心中卻大喊:‘爹!!救命!!!’


    夫子兩戒尺打下去,那白嫩嫩的手便紅腫了一片。他知道這楚家小姐有多受寵,隻要她願意,這雙手手可以一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


    想來她這輩子摸過最粗糙的活計大概也就隻有銀針了。畢竟是中醫世家,總不能沒落了。


    就在這時,明亮的天色忽然變得暗沉起來。瓢潑大雨嘩啦啦的直灌整個幻境,等到潮濕陰冷的感覺褪去時,那個小姑娘已經上了前往長沙的輪船。


    她的身後是滿是算計的楚家族人,此刻正虛與委蛇的同宋老爺說著一些照顧好她的話。


    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她也清楚,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她開始後悔,為什麽自己當初不好好跟著武師傅學,那樣至少能夠狠狠的收拾他們。


    宋朝俞沒有錯過她的眼神,他幾乎是惡劣的說出了她‘猜中’的真相,讓她不得不麵對自己鮮血淋漓的傷疤。


    他憐愛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她緩慢的背過身,肩膀抑製不住的顫動,喉嚨卻哽咽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她壓抑的怒火隻能化作緊握的拳,狠狠的刺傷自己。


    宋朝俞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卻並不多言。


    畫麵湧退


    那小姑娘隱匿著身影,尋找願意教她的夫子,而夫子大多因她是女娃娃而看不起她。但卻因為她的穿著扮相,不好太過得罪。


    最後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武師傅為她停了步,他說:“你的眼神很不錯。不過你的根骨,嘖。你已經過了練功的年紀了,無論如何,也就隻能這樣了。雖然我的確很想賺你的束修,但不能讓你砸了我的招牌啊。”


    小姑娘隻是倔強的看著他,不肯離去。她就像是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並急於證明自己:“我可以!”


    那武師傅帶她看了一圈弟子練功,戲言道:“如果你可以在短時間內開筋,我就教你。”他會這麽說,就是篤定這貴家小姐根本吃不了這個苦。


    然而事實證明,他小看了對方


    每當夜深人靜時,宋白芷便會放下手中的書,打開窗戶,就著月色咬牙開筋。


    她是疼的,但是她更恨!


    這種疼不是純疼,是那種骨頭和筋都在顫抖、刺痛,難受一直攀到心尖上的疼,仿佛有螞蟻在身上爬行啃食。疼的讓人恨不得將腿給拆下來,才作罷。


    她隻是無聲的落淚,疼到無法忍受時,才將疼痛宣泄在手腕上。


    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手刃仇人,她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武師傅沉默了很久,最後沒有收她一文束修。隻說:“女子習武隻能講究靈巧,你若是想學你那些師兄弟們的身法,怕是不行了。”


    小丫頭眼神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我可以練,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他們。”


    武師傅直言:“無法比對,你也超越不了。我的意思是,你應該練一些奇襲的身法,那對你近身更有利。”


    “隻是,你無論是否出師,都要切記一點。”


    “什麽?”小姑娘還在思索奇襲的含義,便被這半句話打斷了。


    “無論你是否出師,都要記住,我不是你師傅。”武師傅就像是看穿了她這個人,連帶著她背負的仇恨一並看透。


    小姑娘隻覺得心髒在胸腔裏猛的跳動了起來,她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的武師傅,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謹記於心。”


    武師傅問:“你叫什麽名字?”


    “楚落年。”


    武師傅點頭:“我記下了。”


    鋪天蓋地的雨水再次湧來,隻是這一次雨水沒有停


    楚落年身姿筆挺的跪在庭院之中,而長廊下的宋家族人或是捂著嘴竊竊私語,或是暗藏嘲弄的打量著她被雨水衝刷的狼狽的模樣。他們的目光肆無忌憚,在一次次無言的對視中,便已經交換了一輪唾棄。


    他們自認長輩身份的站於高堂,仿佛能將她多年涵養的所有體麵與尊嚴都狠狠的踩在腳下,一並碾碎。這樣她才會知道什麽叫知禮數,什麽又叫識時務。


    楚落年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她對著台階上的高堂厲聲道:“今日,你我父女二人緣盡於此,就此作罷!無論是要行你宋家薄情寡義的家法,亦或是我楚家的不忠不義條例,我也一並受了!”


    “從此,堂前盡孝,屋後不相往來。我與你決裂,落個不孝。但予你盡孝,我心難平。畢竟明麵父女一場,必不讓你落入他人口舌之爭!”


    宋老爺氣血上湧,指著她的手不斷的顫抖,險些往後仰倒。


    “來人!!請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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