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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堂風過,東廂房之中的氣氛冷肅了下來。


    陳皮的確沒有以前那麽好說話了。迴溯過往中她不給,陳皮最多就生悶氣不再問了。現在的他,大概是算得上升級了?


    陳皮倒也不是變得不喜形於色,隻是相對談判時變得更加沉穩。而他現在的話,意思很明顯。他在和你協商,如果答案不是他要的,那麽他就自己得到答案。


    宋白芷摩挲著被子下的話本子,麵色詭異了一瞬。‘要不打一架?拉扯的時候書壞了也很正常吧?反正陳皮不識字,應該也不會就著破碎片辨認上頭寫了什麽。’


    陳皮將她那瞬間變化的表情看了個分明。宋白芷沒有看話本子的習慣,如果是普通的話本子宋白芷應該也不會藏。陳皮忽然醍醐灌頂了,他…似乎意識到是什麽東西了。


    ‘都兩年了,竟然還在傳嗎?’意識到這點,陳皮的心情微妙了起來。他揚眉笑道:“算了,既然你喜歡,就留下吧。總歸我也不會真掀你被子。”隻是這個笑底下的揶揄實在明顯。


    宋白芷腦子一熱,抬頭看向他,下意識就想辯駁不喜歡。可就在開口的時候,意識到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


    宋白芷狀若無事道:“是挺喜歡,留著打趣還不錯。”


    這句話讓陳皮氣息亂了一拍,他摩挲著桌角,欲言又止。


    半晌,他睨視著宋白芷,試探性的開口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宋白芷平靜道:“話本子。”她看著陳皮手中的藥碗,問道:“對了,你手上的藥,我是要現在喝嗎?”


    ‘她在打岔?’


    “嗯,趁熱喝吧。”陳皮遞過碗的瞬間,不小心被床幔帶了一下,他下意識按住了宋白芷的肩膀站穩。


    二人距離瞬間拉近間,宋白芷下意識扶了他一把,隨後收迴了自己的手往後退了退。她抬頭問道:“怎麽了?”


    陳皮盯著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他看清了剛才宋白芷平靜表情下暗藏的擔心。這是她失憶時不會有的感情。


    ‘她的眼睛不會騙人。原來如此…是迴來了啊!’


    陳皮理了理一旁的床幔,隨口道:“沒事,剛才沒注意踩著床幔了。”


    這話宋白芷是不信的。她很確定這是東廂房主臥,而主臥除了陳皮還能有誰住,沒有人會對自己的房間不熟悉。


    宋白芷很快的意識到,原來是在試探她。:‘暴露了。’並不是她的警戒心變低了,也不是陳皮的手段變得高明,而是她對陳皮不設防。


    不過從目前陳皮沒拆穿她的情況來看,宋白芷更加偏向於信他是不完全確定,正在觀望。


    陳皮指了指堆在塌邊的果子,可憐的說:“你占我床就算了,還占一整張。我可真慘啊,外頭傳我成了鰥夫就算了,好不容易迴家,媳婦還不讓上塌。”


    宋白芷端著藥碗的手一抖:‘原來在這裏等著。’陳皮就在這等著她反駁,隻要她開口說她從沒同意過婚約,那麽就表示她想起來了。


    接下來的問題就多了。為什麽不迴長沙?不迴長沙去了哪裏?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除此之外,陳皮不會和現在一樣陪她裝了。她要麵對的難度會比上麵的問題,棘手數百倍。


    宋白芷皺眉喝藥的間隙,想到了對策。:“未婚夫妻,自然是要分房睡的。”苦澀惡心的藥味直衝天靈蓋,如果不是她的忍耐力向來不錯,這會指定幹嘔了。


    沒等宋白芷在迴味口腔中的苦澀,一顆蜜餞被遞到了她唇邊。


    陳皮的表情有些無奈,他收斂繼續試探的心思,妥協了:“好吧,你知道的,我最好說話了。但你現在這情況,沒人看著我不放心。我會讓人給你守夜的,我就住你隔壁,有事記得叫我。”


    “好。”


    陳皮好說話?隻怕道上人聽到這話都要笑的滿地打滾。


    陳皮隻是不想看到宋白芷為難自己,她分明可以說自己想起來了,然後找陳皮算這些日子被蒙騙的賬。又或者和以前一樣,不冷不熱的晾著他,與他拉開距離。


    陳皮不是沒想過應對方法,可是他很清楚,隻要宋白芷想走,沒有誰能留的下她。


    可宋白芷沒有,隻是借著喝苦藥的間隙與他周旋。陳皮想說,別喝那麽急,你迴答不了的問題,我會自己找答案。


    可是陳皮看不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裏究竟算得上幾兩重。


    齊鐵嘴說他在宋白芷那兒早就贏了,可他不明白。他問齊鐵嘴:‘我贏了什麽?’


    齊鐵嘴搖頭晃腦的走了,隻留一句:‘當局者迷啊。’陳皮本想逮住他問個清楚,可齊鐵嘴就好像算到他怎麽想的一樣,每天就在張啟山府上躲著。


    陳皮收迴了思緒。


    見宋白芷伸手接唇邊的蜜餞,陳皮抬了手。他嘖了一聲,嫌棄道:“蜜餞你也不嫌粘手,你該不是想報複我,擦我被子上吧?”


    宋白芷知道他是在活絡氣氛,但陳皮這話還是讓她渾身發麻。對啊,這是他的臥房,裏麵的所有東西可不都是他用的。宋白芷感覺自己就像是進入別人的地盤範圍,如坐針氈的不自在起來。


    蜜餞再次被遞到她唇邊,宋白芷猶豫再三,屏住唿吸,低頭咬住蜜餞一端,沒有觸碰到陳皮指尖一點。


    陳皮看著她,指尖仿佛能夠感受到她肌膚帶來的溫熱。如同受到某種蠱惑一般,他俯下身,指尖微動,擦去她溫軟唇上並不存在的糖漬。


    宋白芷往後退了些,客氣道:“我自己來就好。”她本想問細桶哪兒去了,但在意識到,它不過隻是一具數據化的軀殼並沒有本體意識後,淡了想法。


    她會讓人好生照顧它,讓它在這個位麵吃喝不愁,冷暖無憂的當貓。別的感情,不會再有了。


    軀殼始終隻是軀殼,唯有注入靈魂,才算得是本體。


    陳皮也沒多說,收拾好榻邊的果子,給她掖了被角後就出去了。


    他把盞托遞到了守候在一旁的傭人手上。並沒有立刻轉身離去,而是微微眯起雙眼,直直地凝視著屋內那散發著昏黃光芒的燈火。目光晦澀幽深。


    他修長的指尖從唇上緩緩劃過,在靜默無人處,偷偷地竊取了一吻。


    他呢喃嗤笑道:“你迴來的太遲了,隻能遇上瘋的不輕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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