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意微滯,他說的是玩笑話,本就沒真的要問這個,誰知道他竟然真的揣了吃的,落到手裏時還熱氣騰騰,在冰霜裏冒著煙,燙得手一縮。


    「你——」遊子意拉開他的衣裳,一把扯開,見他鎖骨下被燙得一片通紅,又瞧見他脖頸後方有道傷疤,問道:「燙成這樣,你故意做給我看的?」


    紀驚風拽過自己的衣領:「沒有。」


    遊子意道:「你在杭州過得不好嗎?」


    紀驚風垂首,也不能說過得不好,就是遊子意剛走的那半個月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裴民見了就跑,覺得他是個衰神,怕得要命。


    他剝開紅薯皮,香味溢了出來,原本不餓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兩聲。遊子意尷尬地瞥眼,埋頭吃紅薯。


    「聽說杭州的水運工程是你親自監督的?」


    「嗯。」


    「那想必很忙罷?」


    「也不忙,就是…」就是那個時候滿腦子全是你。


    遊子意嘴角沾了點紅薯,抬頭問他:「就是什麽?」


    紀驚風盯著那嘴角看了眼:「就是夏季汛期治水比較麻煩。」


    遊子意頷首:「那倒也是,治水是個長期的活兒,急不得。」吃到一半,他把紅薯遞給他:「你要不要也嚐嚐看?挺香的。」他以為他也想吃,不然一直盯著自己看做甚?


    紀驚風頓了頓:「我不餓。」


    「噢。」不吃就算了,他自己一個人全都吃掉。「你說你,總喜歡口是心非幹什麽?想要就說,我也不是小氣的人,給你吃一口也不是不行的,紀大人?」


    他早就看穿了,紀驚風一直盯著他吃紅薯,那樣子,那表情分明就很想吃一口。


    紀驚風朝他靠近了些,忽地伸出手擋在他腰後,氅衣遮了寒風,遊子意身上一暖,僵直了。


    「給。」他把紅薯又遞了出去。


    半響,倆人肩膀貼著肩膀,紀驚風抬起手臂用手背給他蹭去嘴角的紅薯,道:「遊大人的吃相不怎麽雅觀。」


    遊子意跟個兔子似的被驚了一跳,身體往後仰去:「總比你…比你吃飯漏米的好。」


    一起去杭州前,紀驚風在他房裏吃飯,他趴在床上看他用筷子夾了塊藕,藕又拉絲,他啃了一口怎麽也繞不開這藕絲,本想合著米飯下肚,不料米飯從嘴裏掉了出來。


    那場景看得遊子意笑得捶床,被打的屁股疼得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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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橋歸橋


    寒風凜冽,翠綠的草地覆蓋著白色的雪,白茫茫霧朦朦。雖天寒地凍,可嫩芽已經衝破土壤,野草春複生。


    一隻麻雀飛了進來,跳著落在他們的對麵,低頭啄著遊子意扔的紅薯皮。


    遊子意道:「往後有什麽打算?」


    紀驚風道:「還沒想好。」


    心裏是有了想法的,但沒說。紀驚風沒有把握的時候,他是不會說的。想了想,他掏出手帕,一把抓了欄杆上的雪用掌心的溫度化了滴在手帕上給他。


    「擦手。」


    遊子意停下咀嚼的動作,盯著手帕頓了會:「其實你也不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們……本來也算不上什麽關係。」


    這話一下子就刺痛了紀驚風,也不管他願意與否,捏著他的下巴就往嘴上擦,擦完再擦手,最後把濕濕的手帕放迴袖口裏。


    嘴唇被他搓得通紅,紀驚風道:「反正我的話,你從來就不會聽。讓你在家等我,偏偏要跑出來。你知道我會擔心,做什麽從來也不想想我。」


    什麽叫做什麽事情不想想他,他怎麽就說出這般話來,他難道就沒想過嗎?


    遊子意抽迴手,笑道:「我就是個爛人,爛心爛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想你做什麽?難道我想紀大人,紀大人也會想我?難道我被人強|幹了,還要想他?我犯不著跟自己較勁。」


    麻雀撲棱著翅膀飛了出去。


    紀驚風捏緊手心,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我……我錯了,是我那會子發瘋,是我畜生。」現在想來,他怎麽就幹了那樣的事,於是又道:「隻要你願意,把我當成喬倬言罷,你叫他的名字也沒關係。」


    遊子意猛地迴頭,眼神裏充滿著不可置信:「你就這麽想做他的替身?你就這麽想變成他?你要是這麽想,我勸紀大人早些迴家去罷。往後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你在朝中如何,也不幹我的事,我的事也請紀大人不要插手。新皇登基的事,我自有打算。」


    紀驚風額角青筋暴起,道:「你這人說的話怎麽如此氣人?我哪裏就想變成他?我哪裏就想做什麽替身了?我的意思,明明就是——!」他換了口氣,難道自己心裏的那個人,他還不清楚嗎?


    遊子意接著他的話道:「是我?」他笑了聲,「是我,你想說那個人是我?是,沒錯,我都知道。」即使他知道,他還那時還跟宋禎明鬼混。「你明知我故意撩你,你也不生氣嗎?」


    紀驚風眨眨眼,他沒生過氣,就算被撩得麵紅耳赤也沒生過氣,生氣沒生過,倒是醋吃了一堆。


    有時候連迴家飯都省了,紀丞儀以為他來京都跟別人學做了個酒池肉林的狗官。


    後來才知道,他得了相思病。


    一看正主,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眼神四處勾人。那會兒,江逐月還心疼得不得了,人又機靈。一看自己兒子,跟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哪裏,搶著餵藥都不會。再者他老早就聽說了,那位戶部侍郎大人,四處撩撥,可也不是逮著人就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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