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瓦剌人這一結果似乎早就在朱銳的預料之中。


    此次戰役又有近三千大明的將士戰死沙場,朱銳不禁扼腕痛惜。


    不過,瓦剌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三萬人幾乎損失殆盡。


    然而,戰爭的硝煙尚未散盡,新的難題與決策又如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了他的心頭。


    戰後的懷來城,彌漫著血腥與硝煙的混合氣息。


    有人心急地向朱銳進言,強烈建議乘勝追擊逃竄的兀赫圖,欲將瓦剌殘部一舉殲滅。


    但朱銳卻微微擺了擺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看似激進的提議。


    此刻的朱銳,內心猶如洶湧的波濤,思緒萬千。


    他深知,兀赫圖如今已然是敗軍之將,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逃竄,短時間內很難再掀起大的風浪,對自己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而當下,那遠在天邊、岌岌可危的北京城,才是他心頭的重中之重。


    那座古老的城池,承載著大明的榮耀與尊嚴,此刻正麵臨著瓦剌人的威脅,其安危直接關乎著大明王朝的生死存亡。


    朱銳獨自在營帳中踱步,眉頭緊鎖,麵色凝重。


    他迴想著戰場上的一幕幕慘烈景象,心中五味雜陳。


    那些英勇犧牲的將士們的麵孔在他眼前不斷浮現,讓他感到既悲痛又自豪。


    悲痛的是,每一個生命的消逝都是大明的損失;自豪的是,他們是為了保衛國家和百姓而英勇獻身。


    他深知自己肩負著整個國家的命運,每一個決策都關乎著千千萬萬百姓的生死存亡。


    如今雖然在懷來城取得了勝利,但這隻是漫長戰爭中的一小步。


    北京城的危機仍未解除,百姓們還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怎能有絲毫的懈怠和猶豫?


    想到這裏,朱銳的心情愈發沉重。


    他擔心北京城的防禦是否能夠抵擋瓦剌人的猛烈進攻,擔心城中的百姓是否已經陷入恐慌和絕望。


    同時,他也在反思自己的戰略部署是否足夠周全,是否能夠確保大軍在後續的戰鬥中取得最終的勝利。


    他深知,戰爭是殘酷的,容不得半點疏忽和錯誤。


    用過晚膳後,夜幕悄然降臨。


    朱銳換下那身象征著皇權的華麗龍袍,


    穿上了一身樸素的便裝。


    在首輔曹鼐和貼身護衛樊忠的小心陪同下,他宛如一個普通的訪客,悄然前往明軍大營。


    夜色籠罩下的大營,燈火通明,宛如一片璀璨的星河。


    朱銳一行來到主帥軍帳時,隻見張輔正與其他幾位主將圍坐在一起。


    他們神情專注,麵前擺放著一卷卷軍功簿,正認真細致地核實著將士們在戰場上的赫赫功績。


    朱銳輕輕擺手示意他們繼續,不要因為自己的到來而中斷手頭重要的工作。


    張輔見狀,連忙起身,恭敬地向朱銳行了一禮,隨後陪著他一同走出軍帳,走向了大明士兵們休憩的軍營。


    寒風凜冽,如尖銳的冰刀劃過臉頰。


    士兵們正圍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吃著簡單卻能帶來溫暖與力量的晚飯。


    篝火歡快地跳躍著,映照著他們那一張張疲憊卻又充滿堅毅的臉龐。


    每一道皺紋、每一處傷疤,都訴說著他們在戰場上的無畏與英勇。


    朱銳的目光緩緩掃過人群,忽然,他的視線被遠處一個熱鬧的火堆所吸引。


    隻見那裏圍聚著一群士兵,氣氛熱烈而歡快。他饒有興致地加快步伐,走上前去。


    在那堆篝火旁,一個年輕的新兵格外引人注目。


    他嘴裏咬著一塊大餅,另一隻手穩穩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向身邊的戰友講述自己今日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


    那激昂的神情,仿佛自己就是戰神下凡,無可匹敵。


    “我當時啊,手持長槍,毫無畏懼地直衝向瓦剌人的精銳騎兵。說時遲那時快,我猛地一槍刺出,直接就挑翻了一個。那家夥從馬上重重摔落馬下,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我一腳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新兵說得口沫橫飛,仿佛那驚心動魄的瞬間就在眼前重現。


    人群中,一個身材壯實的士兵撇了撇嘴,高聲嚷道:


    “你就可勁吹吧!要不是我們在旁邊拚死支援,為你擋住了側翼的敵人,你能有這戰功?別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


    兩人互不相讓,你一言我一語,激烈地爭執起來。


    新兵情緒越發激動,手中的羊湯一個不小心撒了出來,濺在了旁邊人的身上。


    另一個士兵興許是多喝了些酒,麵色微紅,醉意朦朧。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扭捏著身姿,學起女人的模樣唱起了家鄉的小調。


    那滑稽誇張的動作和走調的歌聲,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你這小子,唱得像個嬌柔的娘娘腔!”一個士兵忍不住調侃道。


    醉酒士兵一聽,原本迷離的眼神頓時燃起了怒火,他二話不說,起身就要去追打那調侃他的人。


    他沿著火堆跌跌撞撞地奔跑,全然沒有注意到前方的情況。


    眼看就要撞到朱銳,身旁的護衛樊忠反應迅速,如閃電般伸出雙手,一把將他用力推開。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驚覺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些人。


    朱銳微微抬手,示意樊忠退下,樊忠便心領神會,默默地閃到了朱銳身後。


    張輔臉色一沉,壓低聲音嚴厲地喝道:“陛下在此!不可如此輕佻放肆。”


    眾人聽到“陛下”二字,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皆大驚失色。


    他們慌亂中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跪倒在地,齊聲高唿萬歲。


    朱銳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對張輔輕輕擺了擺手,說道:“都平身吧!今日你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奮勇殺敵,皆是我大明的英雄。”


    “你們都是我們大明最勇敢的將士!有了你們,我們定能將瓦剌人徹底趕出大明的疆土!我大明的子民將永享太平,朕亦無憂!”


    朱銳的聲音鏗鏘有力,充滿了對將士們的信任與期待。


    那堅定的語氣,仿佛為在場的每一個人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隨後,朱銳在張輔的陪同下,又來到了張輔的軍帳之中。


    軍帳內,氣氛凝重。


    朱銳眉頭緊鎖,目光堅定而急切地看著張輔,開門見山地問道:


    “英國公,如今北京城危在旦夕,朕欲明日就發兵北京城,你覺得可行?”


    張輔微微躬身,神色凝重,語氣沉穩地說道:


    “皇上,今日這一戰,雖然我們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但將士們身心俱疲,急需休整。大軍勢必要休息兩三日,否則,士兵過度疲憊,則士氣必然低下;士氣一旦低落,則軍心難以安穩。此時貿然出兵,恐怕於戰事極為不利啊。”


    朱銳聽後,在帳內來迴踱步,心中糾結萬分。


    他深知北京城的局勢每況愈下,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讓敵人的勢力更加壯大,給京城帶來更多的破壞和危機。


    但張輔所言也不無道理,士兵們若不能以飽滿的精神和最佳的狀態出征,又怎能在那充滿未知和艱險的戰場上戰勝強敵?


    思忖片刻,朱銳長歎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緩緩說道:“朕知道了。”


    他心裏清楚得很,對於當兵的人來說,吃飽飯、拿到足額的軍餉是生存的根本。


    若這些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能得到滿足,就極有可能會引發嘩變,導致軍隊內部的混亂和動蕩。


    然而,要想在戰場上取得勝利,高昂的士氣才是最為關鍵的因素。


    士氣低迷,就算擁有再多的兵力,也難以戰勝強大的敵人。


    “傳朕口諭!全軍休整兩日。十月三日,準時出發,全速趕往北京城,不得有誤!”朱銳終於做出了決定,他的聲音中透露出堅定和果斷。


    “皇上聖明!”張輔再次躬身行禮,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


    當朱銳迴到懷來城縣衙時,已經是深夜子時。


    夜更深了,寒意也更濃。


    朱銳坐在桌前,聽著窗外唿唿作響的寒風,心中的憂慮愈發沉重。


    “於謙啊於謙,朕希望你能堅守住北京城,等到朕迴師京城。”朱銳不禁喃喃自語。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牽掛和擔憂。


    他深知,這一戰關乎大明王朝的生死存亡,每一個決策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但他堅信,隻要君臣一心,將士們英勇無畏、用命殺敵,大明定能度過此次前所未有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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