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壞蛋雖然喜歡欺負他,但是心腸不壞,至少知道要保護他……希望待會不要被自己氣得太狠呀。


    門口,季宴禮和孟鶴無聲對峙,客廳的茶杯玻璃受不了那股怨氣紛紛炸開,碎片迅速被黑霧包裹住,沒發出一點聲音。


    孟鶴諷刺地勾起唇角:「你喜歡上他啦?」


    他對喜歡上自己仇人的季宴禮嘖嘖稱奇,眼裏是俞魚不曾見過的惡意:「你怎麽會愛上他。季宴禮,你是抖愛慕嗎?」


    年輕的教授沒有計較他言語上的無理,他看著自己被自己叫做「弟弟」的傢夥,唇角上翹:「滾出去。」


    「他讓我來收了你。」孟鶴說出這個事實,「他不喜歡你。」


    甚至是厭惡你,巴不得你魂飛魄散。


    那三個字對季宴禮的傷害不亞於那次被司桐用刀割穿喉嚨,他指尖顫動,感覺那隻能嚐到香燭味道的喉管甚至嚐出苦意。


    「那不關你的事。」季宴禮迴答孟鶴。


    他會在這件事結束後懲罰自己的小丈夫,但對方喜歡或者是不喜歡自己,他會親自去看去感受,而不是憑藉別人的三言兩語盲目斷定。


    唇上還有那晚上俞魚吻上來的熱度,小少爺那句「喜歡你」就這麽在季宴禮耳邊迴響,他伸手摸摸唇角,難得心情不錯。


    孟鶴神情複雜,他沒想到季宴禮真的是個抖愛慕。


    以前看人白襯衫西裝鋥亮皮鞋,還以為這人當真和佛祖拜過把子無欲無求,沒想到變/態起來連他都害怕。


    而讓他改變的人就是他的小丈夫,那個占據司桐身體的小笨蛋。


    孟鶴對小少爺感官不差,甚至可以說挺喜歡,如果對方不是頂著那一張臉,他大概率也會和季宴禮搶人。


    怨氣撞擊著孟鶴身上的符籙,他不再多言,咬開指頭在桃木劍是開光,接著便朝著季宴禮衝上去。


    速戰速決吧,他想,趁著季宴禮還沒徹底成長起來。


    ……


    聽到聲響的時候,俞魚迷迷糊糊坐起來,他穿好衣服,這才踩著拖鞋打開門,但在開門那瞬間,他一腳踏入黑暗裏。


    腳下是泛著漣漪的水,天空是一輪血月,月光朦朧撒在水麵,俞魚借著光亮看到了他不遠處蹲坐著一個小孩兒。


    像是聽到什麽聲音,小孩耳朵動了動,接著轉頭看過來。


    ——那是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臉,不是多麽好看,相反,那張臉被人揍得看不出本來。


    眼角是腫的,臉是腫的,甚至牙也被打掉了,他直勾勾看著俞魚的方向,神情淡漠:「要走了嗎?」


    俞魚聽見身邊有女人說話:「是的。」


    「不能帶我一起走嗎?」


    「阿禮,你和爸爸在一起會更好,跟著媽媽隻會受苦的。」


    是季宴禮!


    所以說這是季宴禮小時候嗎?怎麽這麽慘!


    俞魚看著小季宴禮嘴角上翹:「他會打死我,這樣你也覺得我跟著他更好嗎?」


    那女人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看季宴禮的眼睛,隻能匆匆拉著行李箱開門出去,然後再也不會迴來。


    空蕩蕩的房間裏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小季宴禮沒有掉眼淚,他拍拍褲腿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把自己的書放好,然後坐在小板凳上看。


    看著看著,淚珠就滾下來,他不耐煩地擦擦,咬著牙小聲說著什麽。


    俞魚湊過去。


    ——「就哭這一次,以後都不哭了,要笑著活下去。」


    遍體鱗傷的小傢夥哭唧唧告訴自己以後要笑著活下去,俞魚心裏又酸又軟,他想伸手摸摸小季宴禮的腦袋,手卻直接從他身體上穿過去。


    說起來,他好像每個小世界都挺慘的,家庭背景慘,身世慘,經曆也慘,但還是笑著跟了自己三個小世界。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執著勁頭。


    俞魚揉揉發酸的鼻尖,感覺自己以前過得真好呀。


    爸媽寵愛,有哥哥疼,朋友也開朗正常,就連喜歡的那個人也好,家世好背景好學曆好,教養談吐也好。


    和季宴禮一點也不一樣。


    他突然很想抱抱對方,然後拍拍他的腦袋告訴他:你做到了笑著活下去,而且你還有了一個聰明漂亮的小丈夫!


    這是季宴禮的迴憶,俞魚始終像個旁觀者,他做不到改變事情的走向,季宴禮在父親醉酒的毆打裏長大,摸爬滾打考上好大學,然後成了s大的教授,學術界的新貴。


    後來,他那父親和後母開始覬覦他的財產,為了不受幹擾,男人答應了同辦公室司桐的協議結婚。


    但他沒想到,這將葬送自己的生命。


    難怪一死即成厲鬼,這種事放誰身上誰不怨啊?


    俞魚揉揉幹澀的眼,覺得要是自己是這麽過來的,八成已經把小世界捅出好多個小窟窿啦!


    在季宴禮死亡那刻,周邊景象開始剝落,俞魚此刻站到另一個地方。


    周邊混沌沒有前路,隻能看到一把染血的刀,接著是染血的麻袋,大雨,無妄山,然後驟然是那間紙紮鋪。


    在一聲比一聲大的喘息裏,俞魚視線恢複清明,季宴禮站在他麵前,一手掐著孟鶴的脖子把人舉起來,一手遮住俞魚的眼睛。


    他現在很醜,在打鬥中恢複了死時候的樣子,他不希望俞魚看到自己這猙獰的麵孔。


    低頭溫柔地親親小少爺漂亮的額頭,季宴禮低聲問他:「怎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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