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英柏開的藥方子,楚斯鈺一連吃了好幾天。


    苦澀的藥汁順著喉嚨滑下,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黃連。


    苦得他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黃,像是久病的癆鬼。


    不過,付出總有迴報,楚斯鈺的身體也一天天地好轉起來。


    原先那種時時刻刻折磨著他的虛弱感,像是被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輕鬆和活力。


    身體稍微舒坦些了,楚斯鈺便開始抗拒那碗黑乎乎的苦藥。


    每次到了喝藥的點兒,他就要磨磨蹭蹭,拖拖拉拉,非得把時間耗過去一大半才肯罷休。


    這天,霍聿珩又端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湯,走進了楚斯鈺的房間。


    他看著坐在床上,正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的楚斯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家夥,身體剛好一點,就開始不聽話了。


    “斯鈺,該吃藥了。”霍聿珩將藥碗放到床頭的小桌上,輕聲說道。


    楚斯鈺的目光還停留在書頁上,頭也不抬地說道:“放那兒吧,我等會兒再喝。”


    霍聿珩知道他那點小心思,也不跟他廢話,直接端起藥碗,舀了一勺,遞到楚斯鈺的嘴邊。“來,張嘴。”


    楚斯鈺這才不情不願地放下書,抬起頭,皺眉看著藥汁。“這藥也太燙了吧,我不喜歡太燙的。”


    霍聿珩哪能由著他?


    直接端過藥碗,遞到楚斯鈺嘴邊。


    楚斯鈺閉緊了嘴巴,像個蚌殼似的,死活不肯張開。“太燙了,吹吹。”他找了個借口。


    霍聿珩依言輕輕吹了吹勺子裏的藥,熱氣散去,藥汁微微泛著漣漪。“現在不燙了,喝吧。”


    “我現在不太想喝……”楚斯鈺又開始耍賴。


    這接連幾天中藥是一日三餐按點按時的喝,神仙也遭不住啊。


    又是一個懷戀西藥的日子。


    霍聿珩的耐心終於告罄,他放下勺子,雙手撐在楚斯鈺身體兩側,將他困在床和自己胸膛之間,那張俊臉一點點逼近,聲音低沉而危險:“楚斯鈺,你是想讓我嘴對嘴喂你,嗯?”


    楚斯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後背緊緊地貼著床板。


    他看著霍聿珩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閃爍著不知名的光。


    “你……你幹嘛?”楚斯鈺的喉嚨都有些緊了。


    “你說呢?”霍聿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從容的笑,聲音裏帶著一絲戲謔,“你不是不想喝藥嗎?那我隻好用點特殊的辦法了。”


    說著,他作勢就要喝掉碗裏的藥。


    楚斯鈺連忙一把拉住霍聿珩的手腕。“喝!我喝!”


    霍聿珩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直起身子,舀了一勺遞到楚斯鈺的嘴邊。“啊,張嘴,早這樣不就好了。”


    楚斯鈺瞪了霍聿珩一眼,那眼神裏既有惱怒,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一把奪過藥碗,仰頭“咕咚咕咚”幾口就把藥喝了個精光。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像無數根細小的針紮在舌頭上,楚斯鈺苦得齜牙咧嘴,舌頭都快麻了。


    霍聿珩看著他那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拿出一顆麥芽糖,剝開糖紙,塞進了楚斯鈺的嘴裏。


    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開來,衝淡了那股苦澀的味道。


    霍聿珩的眼神深邃,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眼底的心疼和愧疚絲絲縷縷的升起。


    若是以往,自己這麽做,早就被斯鈺踹開了,可現在他連表示惱怒都做不到。


    若是沒有遇到自己,他是不是就不會受這樣的苦。


    楚斯鈺砸吧砸吧甜味,抬眼看向霍聿珩,就見他來不及藏起來的情愫這麽直白的表露出來。


    房間裏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像是有一根無形的弦被輕輕撥動,發出曖昧的音符。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有眼神在空中交匯,像是兩根蛛網,試探著,靠近著。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溫馨的氣氛。


    “咳咳,那個……城北出事了,一戶人家,全家都被凍死了!”就在這時,習丞的聲音不得不響起,打破了房間裏的旖旎氣氛。


    緊接著,秦勢和許淩也走了進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城東和城西也接到線報,昨夜都有人凍死了。”


    “什麽?!”霍聿珩和楚斯鈺同時驚唿出聲。


    “城東也接到線報,昨夜有人凍死在街頭!”秦勢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城西也一樣!”許淩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霍聿珩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怎麽會這樣?我不是已經下令,讓各處都加派人手巡邏,確保百姓的安全了嗎?”


    “將軍,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啊!”習丞一臉的委屈,“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


    “可是什麽?”霍聿珩的聲音裏充滿了怒火,“難道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百姓被凍死嗎?”


    “將軍息怒!”習丞、秦勢和許淩三人連忙跪了下來,“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昨夜我們明明已經加派了人手巡邏,可是還是有人被凍死了,我們……”


    “夠了!”霍聿珩打斷了他們的話,“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原因,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是,將軍!”三人齊聲應道。


    “習丞,你馬上去城北,查明那戶人家被凍死的原因!”霍聿珩命令道,“秦勢,你去城東,許淩,你去城西,務必要找到原因!”


    “是!”三人領命而去。


    房間裏,隻剩下霍聿珩和楚斯鈺兩人。


    兩人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


    “希望不要再出事了……”楚斯鈺喃喃自語。


    寒風嗚嗚哀嚎著刮過大街小巷。


    原本就破敗的房屋在這風雪的摧殘下,更顯得搖搖欲墜。


    城中百姓早已躲進屋內,緊閉門窗,木板和雜草等一切可以禦寒的東西堵住門窗的縫隙,卻依舊難以抵擋那刺骨的寒意。


    書房內,炭火劈啪作響,霍聿珩端坐在軟榻旁,濃眉緊鎖。


    他的幾位副將,以及楚斯煜、陳繼、劉洪擇等人,皆是一臉嚴肅,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習丞、秦勢、許淩等幾位副將,圍坐在一張長桌旁,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陳繼也被百無聊賴的劉洪澤拉到正廳內。


    剛一進門,就見裹成一團粽子的楚斯鈺靠在軟榻上,身上蓋了幾床被子還不算,軟榻旁也安置了兩個燃燒得正旺的火盆。


    霍聿珩靠的近, 受不住熱早早的就將羽絨服脫下也蓋在楚斯鈺身上。


    “將軍,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秦勢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解的問道。


    許淩歎了口氣,解釋道:“昨天氣溫驟降,前兩日積雪融化,本以為天氣轉暖,誰知昨夜寒流突至,許多百姓猝不及防,這才……”


    “今夜還會有雪,是大雪。”劉洪擇突然開口,打斷了許淩的話。他說的隨意,卻在眾人耳邊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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