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珩聽見秦勢說要抱楚斯鈺,額角一跳,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些。


    他抬眸,“你去安排燒點熱乎的水來。”聲音低沉而冷冽。


    許淩詫異的看向習丞,兩人快速的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一絲凝重。


    秦勢不知道霍聿珩懷裏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恩公。


    他看著霍聿珩對一個外人如此親昵,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澀、惱怒、不解,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堵得他胸口發悶。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可霍聿珩已經低頭朝大氅裏的人說著什麽。


    秦勢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裏,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是,將軍。”


    霍聿珩讓他安排人,可他心裏鬱悶的像是被貓爪子抓撓過一樣,難受的緊,索性眼不見心不煩遠遠的走開,自己親自去燒水去了。


    習丞衝許淩使了個眼色,許淩意會點頭,朝著秦勢走去。


    剛走近,秦勢臉上的憤懣和不甘就落在許淩眼裏。


    許淩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意氣用事,這是將軍的私事,我們沒權力幹涉。”


    秦勢將手裏的木棍一扔,“我就搞不明白了,將軍為什麽要對一個外人如此上心,難道真的被那個桑落迷了心竅?”


    許淩也不好說什麽,雖然他的心裏也像秦勢一樣不解,以及對桑落的不滿。


    可將軍終歸是將軍,這麽多年的默契,許淩更願意相信自家將軍不是見異思遷的人。


    “等迴城後再說,快燒水吧,大家喝了一起暖暖身子。”


    “這裏畢竟不是容國,不宜久留。”


    熱水燒開後,秦勢雖然還憋著一肚子氣,卻還是先給霍聿珩倒了一碗,雙手捧著遞過去:“將軍,您先喝碗熱水暖暖身子。”


    楚斯鈺這會兒感覺自己像掉進了冰窟窿裏,從裏到外都快凍透了,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顫,霍聿珩心疼得像被刀子剜了一樣。


    他接過秦勢遞來的水,小心翼翼地把大氅掀開一條縫,把那碗冒著熱氣的水遞了進去,輕聲哄著:“來,喝點熱水,喝了就不冷了。”


    秦勢站得近,霍聿珩掀開大氅的一瞬間,他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居然看到霍聿珩為了方便抱住桑落,竟然是單膝跪在地上的!


    這還得了!


    自家將軍是什麽身份?


    曾經可是一品衛國將軍,就算是麵對皇上,也不曾這般卑微過!


    秦勢胸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就躥了起來,他再也忍不住,聲音都變了調:“將軍!桑落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部落首領,就算他對收複部落有貢獻,可您也不能這樣……這樣……”


    秦勢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想說“您也不能這樣自輕自賤”,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你給我閉嘴!”許淩見秦勢越說越離譜,連忙伸手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打斷了他的話。


    許淩心裏也覺得桑落有些過了,但他比秦勢沉穩得多。


    他走到霍聿珩身邊,壓低了聲音,委婉地提醒道:“將軍,桑落首領固然有功,但您也該顧念一下自己的身份。咱們還是盡快趕迴冠城吧,楚公子那邊……恐怕還在等著您呢。”


    許淩這話,既提醒了霍聿珩注意分寸,又點出了眼下的當務之急。


    楚斯鈺頂著桑落的身體,聽到許淩話裏話外都是“楚公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口中的“楚公子”就是自己。


    而且這話,不止是說給霍聿珩聽,也是說給“桑落”聽的。


    他心中好笑,又有些暖意融融。


    想來自己那麽費時費力的給他們籌措物資,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這幾個副將,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這幾個家夥,倒也算知恩圖報。”楚斯鈺暗自嘀咕,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他眼珠子一轉,一個促狹的念頭冒了出來。


    “將軍……”隻見他身子一軟,整個人往霍聿珩身上靠去,聲音也變得嬌弱無力,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貓,惹人憐愛。


    霍聿珩身子微微一僵,他垂眸看著懷裏的人,那雙平日裏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正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得意洋洋看著自己。


    他哪裏看不出楚斯鈺這點小心思,無非是想捉弄一下自己的那兩個副將罷了。


    霍聿珩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卻也沒有拆穿他,隻是順勢將人摟得更緊了些,仿佛他真的是弱不禁風,需要自己的保護一般。


    至於那兩個還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副將,霍聿珩則是選擇了視而不見,全當沒看見他們那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怎麽了?”聲音輕柔,生怕大點聲就把人吹散了。


    楚斯鈺見霍聿珩這麽配合,更是玩心大起。


    “將軍,燙,你幫我吹吹~~”桑落的聲線原本就軟,尾音一旦拖長,就和撒嬌沒區別。


    霍聿珩輕笑一聲,像是無比受用懷中人的依賴。“好,幫你吹。”


    “將軍真好,嘻嘻嘻。”


    “你高興就好。”


    “將軍,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冠城啊,這天太冷了,我想早點進到暖一點的屋子裏。”


    “快了,還有一天半的路程。”


    原本他們來時為了救習丞問過,連夜奔襲,隻用了一天的時間。


    可是現在帶著楚斯鈺,這副身體是受不了那種激烈的行進方式。


    楚斯鈺一聽,心裏止不住的哀嚎。


    這特麽還要冷一天半啊!


    “霍聿珩,你說到達冠城,我還能有口氣嗎?”大氅裏悠悠的扔出來個問題,炸的霍聿珩眉頭瞬間擰緊。


    霍聿珩連忙出言阻止,“別瞎說,不吉利!”沒有了之前的溫言細語,隻有恐懼和濃濃的擔心。


    楚斯鈺冷的打了個寒顫,咕噥了一聲沒在說話。


    像是真的被楚斯鈺這句話嚇到,霍聿珩喂完水後,沒有把人放迴爬犁上,而是就著這個姿勢把楚斯鈺抱了起來。


    “上路!趕在明早之前迴到冠城!”霍聿珩一聲令下,率先大步往冠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秦勢、許淩和習丞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萬萬沒想到,桑落這個人居然可以左右將軍的想法。


    秦勢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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