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顏夢涵戲謔著自己的話,顧青仔細迴想了一下這位大小姐那晚異常友好的舉動。


    那時不明白的事,突然直接就變得有理可循,條理清晰了起來。


    ……她把別人的人生,看做是一場遊戲嗎?


    雖然心裏窩火,但顧青還是裝作一臉的風淡雲輕。


    因為對方要是露出得逞的滿足表情,那會讓她更加的怒火攻心。


    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這樣的小人物,隻能選擇忍。


    “啊……我說那天晚上,你怎麽會跟變了個人似的好心幫我,跟今天讓我幫忙的目的是一樣的吧。”


    不過那晚的確是出了洋相,顧青隻慶幸沒有讓這個女人看到。


    看著顧青氣定神閑,不為所動的模樣,顏夢涵就愈發的想要把她惹到氣急敗壞為止。


    “是又怎麽樣,你明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還非要跳進這個陷阱裏來,有問題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嗎?”


    顏夢涵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似乎有問題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她。


    “哼……不過是因為赫連翔說了幾句話而已,你就變得意忘形,不知所謂了。走上同一個舞台又如何,你們看到的景象終究也是不同的。”


    ……見顧青沒了剛才辯駁的氣勢,顏夢涵趁機又添了把柴。


    “看你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對赫連翔有非分之想,所以我才決定好心幫你一把,好讓你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現在好了,我姐姐迴來了,你見到她的第一眼應該就很清楚了吧,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


    “那晚是因為……”


    顧青想要說明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又覺得不需要跟顏夢涵這個外人交代的這麽清楚。


    在對方準確無誤的百般羞辱之下,她還是硬著頭皮頂了上去。


    “不管你是有什麽樣惡毒的目的,我還是得謝謝你那天的幫忙。沒有你的話,我的確什麽都做不了,今天算我還你的,這下兩清了。”


    兩清?


    哼……哪有你想得這麽容易的事。


    “你要是想算清楚的話……那雙丟了的高跟鞋,你打算怎麽賠?”


    什麽……什麽丟了的高跟鞋?


    赫連不是說已經還給她了。


    ……一時慌亂起來的顧青皺起了眉。


    聽到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她的確心慌了。


    但是……


    高跟鞋是和那條項鏈一起還給她的,她現在才說丟了高跟鞋……


    這個可惡的女人……


    雖然在拿到那雙高跟鞋的那一刻,她就料到顏夢涵企圖做什麽樣的文章,但實際發生在眼前的時候,顧青果然還是會覺得無語。


    他們這些人的世界……為什麽要這麽複雜?


    “多少錢?”


    她直接詢問道。


    ……


    沒有看到顧青為難的模樣,倒是令顏夢涵有些意外和失望。


    “你覺得自己能夠賠得起嗎?”


    “你先說個數吧,我知道我現在賠不起,但還好,我還有賺錢的能力。當然前提是你同意讓我分期。”


    分期……


    這在顏夢涵聽來是一個可笑又陌生的詞匯。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隻能厚著臉皮跟別人借錢了,比如……赫連翔。這樣的話,我就得再感謝你一迴,讓我跟他又有了繼續牽扯不清的關係。”


    話是這麽說,但真到了那個被逼無奈的時候,顧青最多也是去找林夢珂幫忙,她打死也不會去找赫連翔說借錢的事。


    “他對身邊的人都很溫柔,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


    “鞋子是赫連翔幫你還的,你就不打算問問他,還的那天都發生了些什麽嗎?”


    “還有什麽需要問的?他告訴我已經還給你了,那就是交到你手上了。現在說丟了的人是你,要問……我也該問你才對。”


    ……


    “把它扔了?”


    顧青試探性地問道。


    “早就知道你會把它給扔了,何必整這麽大的陣仗來演這出戲?你應該不想再跟我扯上關係才對,這樣不是會降低你的水準嗎?”


    ……


    “說這麽多,不過是因為牽扯到了赫連翔吧。其實鞋子早就不在你的手上了,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說一句我不知道糊弄過去,這樣不顧前因後果的就全部攬下來,怎麽,是體驗遊戲玩過了頭,入戲太深,你真把自己當成是他的經紀人了?”


    ……


    “還是你覺得自己有什麽別的特殊身份?”


    “難道不是該追究故意陷害別人的那個人嗎?”


    顧青沒有任憑對麵人的肆意踐踏。


    因為她最討厭不公平。


    要是被別人扇了一巴掌,那當然是要還迴去才行。


    可惜的是,在這個人模狗樣的場合裏,不能像潑婦一樣大展拳腳。


    ……


    “也就是說,你明知道是陷害,是莫須有的罪名,是吃虧的事,但你也沒想過先去找赫連翔問清楚,哼……我還以為你們之間的關係很要好。”


    ……


    “啊……是因為看到他跟我姐姐在一起,所以你不敢靠近了吧。”


    又來了……


    她就這麽想刺激自己嗎?


    “你擺明了是在針對我,還需要多此一舉嗎?何況你不是不喜歡赫連翔嗎,又何必把他牽扯進來。就像……你並不喜歡衛澤宸。”


    ……顏夢涵沒有料到,顧青會急轉話題,引到她那位前未婚夫的身上。


    “結婚對象……應該說你想要一個擋箭牌的話,不管是更帥,更有錢,還是更有地位的,在你的那個圈子裏,隨便轉兩圈就能找得到,你會看上衛澤宸,不過是你覺得他是最容易控製的一個工具而已。”


    “你在說什麽?”


    顏夢涵敏感的警戒了起來。


    “誰知道一直以來都在你可控範圍中行動的那個人,卻做了你意料之外的決定,所以你才會惱羞成怒,遷怒於人。”


    顧青自顧自的繼續著自己的話題,而那些話也讓顏夢涵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她……


    憑什麽這麽肯定的說自己不喜歡衛澤宸?


    又為什麽會說……自己隻是拿結婚當擋箭牌?


    “你調查我?怎麽,對我有興趣嗎?”


    ……


    “不是,我對你沒有興趣,是你自己沒有藏好想藏起來的事,不代表別人想知道。”


    其實是顧青之前有向馬明美取過經。


    雖然顏夢涵不是明星,但好歹在申滬市中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馬明美作為嗅覺敏銳的豺狗,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名人趣聞。


    知己知彼,有備無患。


    她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詢問了一下,沒想到一打聽就聽到了一個……她一點都不想了解到的過於私人的愛好。


    “然後呢?”


    “沒有然後。”


    顧青說的斬釘截鐵,就怕會被對麵的人鑽到一點空子。


    ……


    “你不打算說些什麽嗎?”


    顏夢涵此刻真的很想撬開顧青的嘴,讓她多說一些。


    “說些什麽?不管你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與我無關。”


    可以的話,顧青倒更想讓時光倒流,讓自己把剛才說出口的那些話收迴。


    特別是最後一句。


    因為顏夢涵此刻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想要迴避……


    自己該不會……不知不覺的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吧?


    ……


    知道暴露了私隱的顏夢涵沒有像之前那樣用言語對顧青冷嘲熱諷,嘴角反而露出一抹饒有深意的笑意。


    “如果我想與你有關呢?”


    !


    聽到她這麽說,顧青的心裏“咯噔”一聲,極速往深淵中下墜……


    她本想用以毒攻毒方式來故意惹怒對方的。


    她覺得扯下對方的遮羞布,就會在驕傲自尊的驅使下,打開自我保護模式,然後離她這個淺薄無知,隻會戳別人痛處的下作之人遠一點。


    若不是痛處,她不必藏著掖著,也不必找擋箭牌來保體麵。


    隻是不料……顏夢涵的承受能力超出了顧青的預期。


    似乎是早就知曉她會覺察到她的私隱一般。


    而本想用來自保的那些話,反倒成為了捅破那層窗戶紙的契機。


    以防萬一,顧青立馬再一次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我不會陪你玩的,而且,我們很快就不會再見了。”


    ……


    “誰知道呢?說不定你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會是以後最常見到的那個。”


    ……為什麽有一種被蟒蛇纏身的感覺。


    不能再跟她多說了,好像會把自己繞進去。


    顧青噤聲不語,側目望了一眼舞台……


    雖然沒有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但見台上的模特走秀時間已經接近尾聲,她覺得自己也該離開了……


    “想逃嗎?”


    見顧青轉身欲走,正在興頭上的顏夢涵現在可不會輕易放她走。


    “什麽逃?活動結束了,自然就該散了,倒是你這個活動的主辦方,隻是在這兒跟一個過客閑聊,不太好吧。”


    ……


    “挑破的人是你,現在才來裝傻?”


    “什麽裝傻?是你說的話太奇怪了。”


    顧青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但顏夢涵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衛澤宸給你的誘惑,你就算接受了,也沒有給他一點機會,因為你知道,他對你沒有那麽喜歡。”


    ……


    “你還知道我不喜歡衛澤宸,能不能跟他結婚這件事,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為了報複而把時間耗費在我的身上,也就是說,我們以後不再會有交集了,對吧?”


    顧青搶過話茬,顏夢涵聽出了她話裏急切的想跟自己劃清界限的意思。


    但她也更近一步確定,顧青覺察到的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清楚。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一直針對你的原因是什麽嗎?既然你自己挑破了,那我就跟你說的更清楚一些吧。”


    “像你一樣的大小姐,做事需要理由嗎?要是有的話,那應該就是單純的……討厭吧。”


    顧青邊說邊往電梯的方向走。


    因為她感覺到顏夢涵似乎是想把話題往一個危險的方向上引。


    不能再更這個女人多待了……


    “對,討厭。”


    ……聽到跟在身後的顏夢涵這樣說,顧青的腳步停了下來,兩肩下垂,像是鬆了一口氣。


    “那是之前,要是我說現在不是了呢?”


    ……


    “不管是什麽,那都是你的事,不需要告訴我。”


    說話的人仍是背對著自己,顏夢涵便變本加厲了起來。


    “我可以讓你成為品牌設計師。”


    ……


    “我可以讓你在申滬市立足。”


    ……


    顧青雙手抓住欄杆,看著外麵讓人眼花繚亂的夜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直麵顏夢涵。


    眼神冷漠的……如同初見的陌生人一般。


    “我相信,你有這個資本,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但是不管你可以給我什麽,我隻對自己想要的感興趣。”


    顧青知道自己沒錢,名字說出去……什麽也不是。


    她隻有最不值錢的傲骨,托著她那根被戳了小半輩子的脊梁。


    ……


    “你莫名其妙的對我感興趣,無法是覺得我跟你圈子裏的那些人不一樣,第一次見了反感,第二次見了好奇,第三次見了好玩,但是你的好玩堅持不了多久,當事事都如你願的時候,你就會覺得無聊了。”


    ……


    “你怨別人滿足不了你的期待,但是你能給別人什麽?不過是你覺得好的東西而已,所以在你的眼裏,是別人利欲熏心的利用你,忘恩負義的背棄你,隻有你是受到傷害的那個人。”


    ……


    “繼續說。”


    ……這人是受虐狂嗎?


    自己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愛好真是一個比一個奇特。


    “最後一句,跟覺得不重要的人結婚……不顧自己,成全家族利益,你是不是覺得聽起來很偉大?連自己都背棄,就別什麽都怪別人。”


    ……


    顏夢涵想到了赫連翔對自己說過的話……


    那個時候,他說得的確沒錯。


    她的確有將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寄托在對麵這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人身上。


    今天,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投出去的小小迴響……


    “如果是赫連翔說可以滿足你的一切需求,你也是這種反應?”


    ……


    為什麽又提到他!


    因為牽扯到了赫連翔,緊握著拳頭的顧青,眉頭更是不由得皺了起來。


    一定要把自己惹成潑婦是嗎?!


    !


    顧青無所畏懼地瞪著顏夢涵將自己視為獵物的雙眼,視線卻突然被憑空出現的一隻手給阻斷了。


    掌心的溫度帶著主人的香氣飄進了她的鼻腔。


    這個無比熟悉的味道……春風沐雨般柔化了她鋒芒似箭的眼神。


    可是……現在可是在外麵!


    “赫連……”


    顧青小聲地提醒身後的人,轉過身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臉上還戴著麵具。


    而且現在在這個空中花園裏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對麵的舞台上,所以她也沒有立馬逃開——也怕不小心整出個大動靜來,倒會惹出麻煩。


    還因為麵對他,顧青也有些心虛,畢竟她是那個答應了別人,卻又中途退出的人。


    赫連翔代替顧青的目光,對上了對麵的那個人。


    觸及之時便是無聲的電光火石。


    但不管這對質是誰占上風,赫連翔都沒有持續太久,而是移步繞到了顧青的麵前,將那兩人徹底分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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