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人放迴榻上,宋聽便取了帕巾,握著懷月的腳踝,一點點幫他將腳上的血漬擦幹淨。


    懷月怕癢,笑著往迴縮,宋聽缺不鬆手,低聲道:“別動。”


    他聲音其實沒有半點威懾力,但懷月果真沒再亂動,乖乖地任由宋聽施予。


    血跡早就擦掉了,宋聽卻還是覺得不滿意。


    他低首親在那隻雪白的腳背上,身上的陰鷙已經快要壓不住,眼底卻充滿溫柔和疼惜。


    “疼嗎?”


    他雙唇久久停留在那隻腳背上,懷月的腳踝被捏得有些疼。


    “記不得了。”懷月輕聲說。


    他俯身拉起宋聽,單手捧住他的臉,另隻手摸到他纏在腰間的軟劍,眼波流轉。


    “卻記得每一張欺辱過我的臉,尤其是大人的。”


    “日日夜夜,一刻不敢忘。”


    這明明是一句充滿威脅意味的話,宋聽卻似被蠱惑了,忍不住湊過去、想吻他。


    懷月輕輕一避,讓這個吻落了空。


    宋聽握了握拳頭,心也跟著一空。


    “腳很涼,得泡會兒熱水暖一暖。”


    懷月動了動,迅速將自己的腳背從宋聽掌心抽出來。


    側身翻上床之後,他身體稍稍向後,側眸望著宋聽:


    “這些事自有小安會做,不敢勞煩大人。”


    宋聽卻好似乎聽不見。“我馬上就迴來。”


    他先是走到窗邊,朝外做了個手勢,接著便從門口走了出去。


    關門的同時,幾個黑衣人翻窗而入,不聲不響地將房間清掃幹淨,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整個過程十分迅速,一看便知平時沒少幹這樣的事。


    錦衣衛指揮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真是好手段。


    懷月輕嗤一聲,笑意從臉上慢慢淡去,總是顯得多情的眼眸冰冷刺骨。


    片刻後,宋聽端著裝滿熱水的木盆迴到房裏。


    水溫調得剛剛好,懷月倚在床頭,雪白的雙足浸沒在木盆裏。


    掌握著全天下所有人生殺予奪之權的錦衣衛指揮使跪在他腳邊,捧起他的雙足,仔細揉捏著。


    “奴真是何等的好運,才有幸得大人這般伺候。”


    他話說的誠惶誠恐,語氣卻半點不客氣,甚至能叫人聽出一點傲慢和輕蔑。


    宋聽低眉順眼,並不反駁。


    懷月傾身過去,攀住宋聽的肩膀,貼在他頸側輕輕吐息:


    “宮裏那兩位享受過這種待遇嗎?”


    “……”宋聽還是不說話。


    懷月便鬆開手,抬起濕漉漉的一隻腳,猝不及防地踹向男人心口。


    “自然是有的,是不是?你啊……就是他們養的一條狗,忠心耿耿。”


    宋聽猝不及防被踹了個正著,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而懷月雙手撐著床榻,腳掌再次抵在宋聽胸口,圓潤漂亮的腳趾輕輕蹭著:


    “別說是替他們洗腳,便是再親密齷齪的事,也不知做過多少,是不是?”


    宋聽眼眸隱隱顫動,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宋大人姿色殊榮,想來很得那位娘娘的歡心,才會將兒子與天下全都交與你,是不是啊宋大人……”


    他腳尖緩緩向上,說話間已經抵在宋聽喉結上。


    後者用力咽著喉嚨,那凸起的喉結迅速上下滾動著,頸側的動脈跳得飛快。


    “公子……”宋聽情不自禁去捉那隻腳。


    後者卻動作很快地抽了迴去,宋聽的掌心堪堪從他腳背擦過,觸到一抹微涼。


    宋聽頓了片刻,收迴手,掌心留下一片明顯的水漬。


    不大,而剛剛那濕軟的觸感似乎仍停留在他皮膚上,逐漸蔓延出陣陣灼熱,燒得他肺腑都疼起來。


    他眸色暗了幾分,抬眼盯著眼前之人。後者卻睨著眼朝他下了逐客令:


    “今兒鬧了好大的陣仗,奴嚇壞了,想歇息了,大人請迴吧。”


    宋聽收迴視線,撐著手臂站起身:“好。”


    張律是一個時辰之後得知兒子亡故的消息的。


    知府大人當時正在書房把玩剛得來的玉器,管家跌跌撞撞闖進來,麵色慘白: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這話聽著十分不吉利,張律當即臉色一沉:“放你娘的屁,老爺我好得很!”


    管家幾乎跌跪在他跟前:“是少爺……少爺他出事了!”


    張律當時還不把這事放在心上。自己兒子是個什麽德性,張律心裏再清楚不過。


    左右又是搶了哪家姑娘公子,又或者打了什麽人。


    “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張律起身,“走,帶我去看看。”


    管家卻雙腿發軟地癱在地上,竟是走不動了。張麵色一凜:“難不成他又玩死了人?”


    “……”管家哆嗦著唇,說不出話。


    張律便將這當成了默認:“這小兔崽子,我不是跟他說最近收斂一些嘛。”


    “蘇州剛出了事,長安那位還在江南,要是不小心犯到他手裏,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他死的……”


    “老、老爺……”管家麵如白紙,“少爺他……他死了……”


    張律頓住腳步,豁然轉身:“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張敬書的屍身就在張府大堂裏放著,一並被送迴來的還有那幾個小廝。


    斷壁殘屍鋪了一地,而自家夫人正趴在一具屍體前痛哭。


    張律一見這樣的慘狀,兩眼一黑,朝前跌了下去!


    “老爺!”幸而管家就在身後,及時拉了他一把。


    張律穩了穩身形,在管家的攙扶下走到張敬書的屍首旁邊。


    看著兒子被捅了個窟窿的胸膛,他雙眼猩紅,“誰幹的?”


    管家顫顫巍巍道:“是……是指揮使大人……”


    張律瞳孔猛地一顫:“你說……誰?”


    管家硬著頭皮道:“是……錦衣衛指揮使宋聽。”


    張律臉色一白,差點當即又要暈過去,卻被夫人抱住雙腿:


    “老爺!老爺您定要為我兒報仇啊!”


    “我兒死的好慘啊老爺,您不能就這樣算了,一定要為我兒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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