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像最最上等的琥珀,清晰地映出宋聽的影子,多情又薄情。


    宋聽滾了滾喉結,不知不覺為眼前活色【忽略】生香的畫麵而心醉神迷。


    他握住楚淮序的手,叩在心口:“隻要有玉扳指,整個錦衣衛和所有暗衛都會聽從調遣,若是你想找我,就讓人傳信於我。”


    楚淮序譏誚地彎了彎唇。


    宋聽將他從浴桶裏抱出來,擦幹身體,又抱迴床上,認認真真地穿上裏衣。“睡吧。”


    兩個人雖說都有自己的房間,但架不住宋聽臉皮厚,自從之前留宿過一夜之後,就賴在楚淮序房裏不肯挪窩了。


    然而今天他卻沒有著急上去睡,而是坐在床沿邊上,握著楚淮序的手看他。


    指揮使大人的眼神太過炙熱了,以至於叫人無法忽視,楚淮序被盯得頭皮發麻,掀開眼皮瞪他:“大半夜的不睡覺,抽什麽瘋?”


    “我看著你睡。”宋聽說。


    房裏的燭火已經滅了,黑暗中他的聲音也似是染了深黑的夜色,有些過於低沉喑啞。


    楚淮序翻了個白眼給他,轉過身,不讓他看了。


    到底氣力不濟,加之今夜又受了不小的刺激,躺下之後沒多久,楚淮序就睡著了,宋聽盯著他背影又看了很久,俯身親吻在他發間:“好夢。”


    這才輕輕起身,推門從房裏出去,轉去了書房。


    桌案上放著一份密報。突厥人蠢蠢欲動,已經在囤積糧草和兵馬,隨時準備進攻大衍。


    五年前那一仗讓大衍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如今已經沒有將領可用,這些年邊關急報都是先送到宋聽手上。


    宋聽曲起手指,指背輕輕敲著桌案。淮序或許舍不得傷害大衍的百姓,但他不一樣,他不管別人死活,隻要能叫淮序高興,能幫淮序報仇,他無所謂會付出什麽代價,更不在乎與虎謀皮。


    可淮序一定不會高興他這樣做。


    “大人。”十三出現在門外。


    宋聽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冷冷道:“進來。”


    從洛陽迴來之後,十三就被宋聽派出去調查淮序在醉春樓時期的事情。雖然醉春樓被他一把火燒了,但那地方每日迎來送往那麽多人,不怕打聽不出消息。


    更何況還有小安那個小兔崽子。十三就是迴來複命的。


    “都查到了?”


    “查到了。”


    當日從懸崖墜落之後,楚淮序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被上山砍柴的一個樵夫救了,撿迴了一條命。


    那樵夫原本是好意,很盡心地照顧淮序。


    可時間一長,那人就起了歹心——樵夫年過半百,因為家裏窮,至今沒有娶上媳婦,楚淮序又生的那樣一副容貌,樵夫日夜與之相對,便想將人【忽略】占為己有。


    楚淮序當然不從,但當時他武功盡廢、又大病初愈,樵夫卻是靠一身力氣謀生的,他險些逃不掉。


    還是那樵夫太過小看他,才被他一塊石頭砸在腦袋上,死了。


    楚淮序從樵夫家逃出來之後,沒來得及跑多遠,就遇到了幾個人販子。


    那幾個人販子見他那般貌美,自然不會放過他,直接一個麻袋將他套住,賣進了醉春樓。


    之後的事情遭遇和小安之前說的大差不差,都是淮序在醉春樓受過的那些折磨。


    小貴人那樣驕傲的性子,就在一天天的折磨中被磨平打圓,變成了如今見誰都有三分笑的模樣。


    宋聽安靜聽著,臉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可實際上十三的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把鋒利的箭,刺中他的五髒六腑。


    叫他的眼神也不自覺地淩厲起來,目光如刀,泛著逼人的寒意,又漸漸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深重的殺意。


    十三的目光不經意同他相撞,四目相對時他驚恐地發現,自家大人的眼眸中充滿仇恨和瘋狂,叫他心中為之一凜。


    這樣的神情叫十三想起被困守洞穴、陷於絕境的狼,隨時準備將試圖靠近它的東西撕成碎片。


    他好似已經忍到了極點,痛到了極點,隨時隨地都可能陷入崩潰。離瘋不遠了。


    十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人,話頭不由自主地頓住。宋聽察覺到他在走神,掀起眼皮望向他。


    十三這才迴過神,躬身道:“除此之外,屬下還查到一件事情。”


    宋聽咬牙切齒,聲音冷極:“說。”


    “屬下查出,四年前的三月,江南水患,林無生曾被皇帝指派為欽差大臣前往江南治理水患,半年後他再度南下巡查河堤工程。”


    “在此期間他曾在應天待過數日,並受邀參加了當時的應天知府張律的壽宴,而同一日,懷月公子也被張律的獨子請去了張府。”


    宋聽的手指繼續叩擊著桌麵,眼底的恨意已經被壓了下去,燭火映照下的眸子變得平靜無波,然則心內卻仍在千迴百轉。


    一方知府的壽宴,前來道賀之人必定非富即貴,但張律卻縱容兒子以為父賀壽的理由把一個歡館的男倌請來家裏,這簡直太荒唐了。


    雖說張律一向溺愛這個不務正業的、成天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兒子,但那到底是壽宴,且還有從長安過來的林無生,張律不至於做那麽糊塗的事。


    更何況張律分明看不起懷月,在此之前張敬書曾提過很多次要替懷月贖身,張律態度堅決,決不允許兒子做出這樣的荒唐事。


    但在自己的壽宴上請男倌彈琴,難道不是更荒唐的事嗎?


    這事表麵上不過是荒唐知府同自己草包兒子幹出的一樁出格事,但仔細想來卻處處透著不合理。


    壽宴過後,張律雖然仍舊經常去找淮序,卻再沒有提過要替淮序贖身的事,也沒再強迫於他。


    哪怕宋聽不願意承認,但像淮序這樣的人,想要隻做清倌是很難的一件事,若是背後沒有人庇護,躲得過張律躲不過李律王律,總有人會因為覬覦他的美貌而打破規矩。


    彼時的淮序身如浮萍,絕對沒有說不的資格。就如他一次次地妄圖逃跑,又一次次地被抓迴來。會有人想要折斷他的傲骨,搓磨他、淩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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