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是當兵的,我想賭一把,你和那些黑警察不一樣。”


    還有就是,


    金大鵬喉結動了動,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迴去。


    在火車上遇見秦錚夫妻倆那次,他行色匆匆,是因為聽說在某個村子裏,有個女人很像他媳婦兒。


    金大鵬著急趕過去,才不小心中了邪台的招。


    隻是最後…………他也沒有找到自己媳婦兒。


    金大鵬隻見到了一個同樣是被賣進去的女人。


    已經快入冬的季節,她就這麽赤身裸體地被拴在四處漏風的房子裏。


    小孩手臂粗的鐵鏈子,沉沉掛在脖子上,磨破了表層的皮膚,露出血淋淋的血肉,觸目驚心。


    沒有床,地上隻有一堆亂糟糟的稻草,和一塊幾乎看不出本來樣子的破毯子。


    以及,


    一個硬得和石頭一樣的黑麵饃饃,一個缺了口的碗,盛著半碗水。


    金大鵬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場景。


    女人雙腿大張,仰麵躺在地上,嘴裏塞著一團防止她自殺的布團,一雙眼睛空洞地望著黑漆漆的房頂。


    聽見有人進來,也隻是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而後又重新歸於沉寂,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死人一般。


    這種世世代代居住在大山深處的村落,落後而野蠻。


    買迴來的女人,對他們而言,隻是發泄和傳宗接代的工具,一家的男丁,都可以……


    用她泄yu!


    女人從掙紮咒罵、奮力反抗,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麻木無感了。


    確認不是自己的妻子,金大鵬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也覺得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這一刻,


    他清楚得意識到,他的妻子,也再遭受同樣的事情。


    “我不想當這些人的幫兇了!”


    金大鵬用雙手捂住臉,悶悶的語調帶著幾分濕意,“俺媳婦兒心善,她肯定不願意我為了找她禍害別的姑娘。”


    秦錚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安慰。


    金大鵬掩麵哭泣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直直看著秦錚,道:“我可以幫你們。”


    “我知道,為了取得這些人的信任,找到我媳婦兒的下落,我禍害了不少姑娘,將來肯定也是要挨槍子的。”


    “我隻求你答應我,一定要找到我媳婦兒和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秦錚抿了抿唇,沉思片刻,答應下來。


    不過——


    關乎任務成敗和小隊所有人的安危,他不敢馬虎。


    秦錚不動聲色地給站在最後麵的成林新使了個眼色。


    傳消息迴去,讓團長查查金大鵬的情況。


    明白!


    成林新往金大鵬那邊瞥了一眼,趁他沒注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秦錚開門見山,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夥人的頭目?”


    “沒。”


    金大鵬搖搖頭。


    他才來了幾個月,說是個小頭目,但也就管著老黑一個人,還是在外圍,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大老板。


    金大鵬琢磨了幾秒,道:“你們就還用著大客戶的身份,我明天去聯係聯係莽哥,看看能不能帶你們去基地。”


    莽哥,就是當初把他從村裏騙出來的那個人。


    “這些人販子,知道自己幹的都是要掉腦袋的買賣,所以狡兔三窟,行蹤不定。”


    光是基地,就有好幾個。


    “除了幾個心腹,沒有人知道集團的老大在哪兒。”


    “你說的這個莽哥,就是心腹?”秦錚問。


    “嗯。”


    金大鵬點點頭。


    為了弄清楚自己的孩子、媳婦兒在哪兒,他暗地裏也打聽了不少消息。


    “據說這個大老板下麵,有四大金剛,分管不同的地盤,王莽是其中一個,就管著這片地區。”


    負責不同的地盤?


    秦錚眉心一動,食指輕扣了幾下桌麵,追問:“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


    “這個不清楚。”


    金大茫然地搖搖頭。


    等等!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喝酒的時候,我聽王莽抱怨過,另外三個,好像給他下過絆子,他一直記著仇。”


    “但具體是什麽,我就不清楚了。”


    “夠用了。”秦錚道。


    比起一開始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明朗很多了。


    “對了,我還得提醒你們一句。”


    金大鵬不放心地叮囑:“你們一定得小心點,這個王莽,可不是個好糊弄的。”


    不是心狠手辣的主,也不能麵不改色就把自己的鄉裏鄉親全都禍害了。


    又說了幾句話,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


    還有成林新刻意拔高的嗓音,“你這手藝可以啊!香!”


    “哈哈哈哈,一會兒多吃點!”


    老黑和成林新端著四個盤子進來,“鵬哥,各位老板,菜都做好了。”


    “來來來,咱們快坐下,喝酒吃菜!”


    金大鵬招唿著老黑也坐下,“一起一起,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


    一直喝到十二點多,金大鵬才搖搖晃晃地送著同樣搖搖晃晃的秦錚出來,“就……就那間屋,兄弟們先對付對付,等……等明兒個,我就帶兄弟去見我們老板。”


    “好,一言為定,你可不能反悔。”


    秦錚的舌骨也有些發硬。


    眼神直直的,仿佛醉到不能聚焦。


    然而。


    等一步三踉蹌地迴了屋,眼底的混沌頓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其他三個人也是。


    除了身上的酒氣,全然不像是剛喝了酒的樣子。


    “嫂子的藥真是絕了!”


    李光大拇哥豎得老高。


    就先前在村口吃的那一顆小藥丸,不僅能避毒,竟然還能解酒。


    幾海碗的酒水下肚,他感覺就像是沒喝一樣,一點醉意都沒有。


    “行了,先說正事。”


    幾個人圍到炕前,秦錚挑眉看向成林新,“怎麽樣?”


    “營長,核實過了,金大鵬家裏的情況,和他說得一樣。”


    “嗯。”


    秦錚了然點頭。


    如今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隻剩下兩條路可以走:


    要麽放棄任務,要麽和金大鵬的合作。


    目前來看,金大鵬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先休息,等明天看看他的安排。”


    “是,營長!”


    幾個人應了好,卻沒動。


    一個個都滿臉八卦地看著秦錚:“營長,說說唄,你和金大鵬是咋迴事啊?!”


    “我咋聽著,這裏麵還有嫂子的事兒呢?”


    “營長快說說,快說說。”


    他們執行了這麽多次任務,這還是第一次遇見,對方的人就這麽明晃晃地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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