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側妃還要說什麽,就聽寧韞城打斷他道:「側妃所言有理。」


    寧韞城站起身來,端著一杯酒走到階前,跪下道:「父皇,母後,今日是先太子冥誕,榮側妃突然提起太子殿下,亦讓兒臣動容,無論今日皇嫂要說什麽,也請讓兒臣先給太子殿下敬一杯酒。」


    說完,便起身對著西方鄭重叩拜奠酒。


    寧韞城突然的舉動倒是讓寧韞京一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寧韞城一起身,寧世元又轉身坐下了。


    酒畢,寧韞城又到了榮側妃麵前,對著榮側妃鄭重地行了一個禮。


    「今日除了祭奠太子殿下之外,兒臣也要多謝皇嫂,皇嫂這些年,一直照顧撫育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所育一子一女,居功甚偉,請受愚弟一拜。」


    榮側妃聞言亦有所動容,忙轉過身來迴禮,然而就在二人行禮間隙,榮側妃看見寧韞城的袖間,露出了一對青絡子香囊。


    榮側妃麵色微變,這對香囊乃她親手所做,掛在她的兩個孩兒身上的。如今,怎麽會到了寧韞城手裏。


    寧韞城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恭敬地離去了。


    寧世元麵上已經有不耐煩之色了:「好了,城兒奠酒也奠了,榮側妃,你有什麽話要說。」


    榮側妃突聞變故正有些方寸大亂,一時間將退兩難不知所措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鼻尖額頭上掛滿了虛汗。


    這邊寧韞良看到情勢不對,對寧韞城小聲說道:「你方才給她看了什麽?」


    寧韞城道:「先太子兩個孩子的貼身掛件。」


    寧韞良道:「你綁了她兩個孩子?你知道她今日要——」


    寧韞城搖搖頭:「我並不知道,隻是為了不讓你有危險,多做了一手準備而已。那兩個孩子一直住在李嬪的宮裏,我在孩子的貼身嬤嬤裏安插了我的人。」


    寧韞良驚異道:「貼身嬤嬤都是自小跟著的,你何時安插進去的?」


    寧韞城握緊了寧韞良的手,目光堅毅,寧韞良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好鬥狠硬的神情,寧韞城道:「盛樂十六年,寧韞肖死的那一年。」


    那年東宮混亂,人心惶惶,不少僕役外逃,眾人都道太子倒台,小六可安然無恙了,唯獨寧韞城始終不能安心,若按他的意思,能斬草除根最好,然而此事甚難,寧韞城隻得埋好棋子,防患未然,好為寧韞良求得歲歲長安。


    榮側妃遲遲不言,眾大臣開始議論紛紛,就在這緊要關頭,近侍突然來報:「皇上,老太師求見。」


    波濤洶湧的海麵上,狂風又掀起了一層浪。


    寧世元道:「請。」


    老太師是被人抬上殿的,轎攆停在人群之外,如今隻剩一把骨頭的老太師被兩個身強體壯的近侍一路扶著過來了。


    待到了階前,老太師輕輕推開兩位近侍,佝僂著身子,艱難的跪下了一條腿,又扶著地毯,將另一個膝蓋著地。


    「老臣拜見皇上,」老太師聲音渾濁,喉嚨裏像是含了一口痰,顫顫巍巍道,「臣年老體弱,許久未曾侍奉聖駕,願皇上贖罪。」


    寧世元忙道:「快扶老太師起來。」


    那兩名近侍又左右開弓將太師扶了起來。


    範太師慢悠悠的掃過了一遍在場諸人,目光在花安處停留許久,因已年老眼花,身材佝僂,隻得眯著眼睛仰起頭來去瞧。


    「花老家主,多年未見身體可還康健啊?」


    花安對著範太師一抱拳,道:「勞老太師惦記了,老朽年事已高,談不上康健不康健,活一日算一日罷了。」


    範太師哧哧地笑了兩聲,目光又轉到了寧韞良和寧韞城這一邊。


    五六對視一眼,起身行禮以示恭敬,老太師用微微顫抖的手還了一個禮:「兩位殿下從小就喜歡坐在一起,如今大了,還是要好,你說這親兄弟這樣要好也就算了,你們不是親兄弟,怎麽還能感情深厚呢?」


    老太師的話如驚雷一般在眾人堆裏炸開。


    藍九峰有些震驚,起身道:「老師——」


    花淳站起來,話裏已經有哀求的味道了:「老太師說什麽呢?城兒和良兒都是皇上血脈,怎就不算親兄弟了。」


    老太師迴頭看了花淳一眼,花淳接收到他的目光,不覺心中一駭,那老東西的眼睛死死盯著她,那雙眼睛就像是狼眼睛一樣,陰毒狡詐又充滿了恨和鄙夷,他仿佛在看這世間上最下賤的東西,又像是恨不得把這個東西活活咬死,扔到最骯髒的地方去。


    範太師轉過身來,突然發難,他指著花淳,用一種再嫌惡不過的語氣高聲奚落道:「花皇後,你多年前在出巡之時失身於流匪,迴來就有了那個小孽種,這些年來你欺瞞皇上,在前朝後宮興風作浪,如今又多番慫恿皇上意欲讓皇上將皇位傳給孽種,花皇後,我倒是想問你一句,你居心何在啊!」


    眾人交頭接耳,個個麵上都是驚愕的神情。


    花安怒喝道:「範太師,你今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汙衊皇後娘娘和六皇子,你當我們花家都死絕了嗎?」


    範太師古怪的笑著,他緩緩扭頭盯著花安,笑道:「你個老匹夫,別著急,馬上就到你了。當年你女兒害了先太子,死後還往他的身上潑髒水,你們花家做盡了惡事,如今就該絕了你們家,才算對得起我肖兒在天之靈。」


    範太師說的太過激動,咳嗽不止,榮側妃起身去扶,被範太師抓住了手腕:「孩子,咳咳,難為你了,你今日敢上殿揭發賤人母子真麵目,想必也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外祖沒什麽能幫你的,隻一件事,肖兒的孩子如今正好好地在外祖這裏,沒有人能動的了他們,你想說什麽,大膽的去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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