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迴過頭,提著刀盯著寧韞重,怒氣沖沖。


    「二皇兄,你方才失了準頭了。」


    寧韞重笑道:「五皇弟,是哥哥的不是,一心隻想獵鷹了。」


    二人正說著,寧韞良從樹上跳了下來,林中低矮的灌木叢中,似乎竄過去了什麽,冷箭從左側襲來,寧韞城一個箭步上前,又是一刀,將箭矢砍斷,望過去,放箭的正是寧韞重的侍衛。


    那侍衛故意道:「既是比賽,六殿下便得罪了。」


    說著,搭起弓來,又出一箭,寧韞城再次擋下。


    箭矢剛剛落地,就聽耳邊急促地破風之音,寧韞城反應不及,就見寧韞重的箭緊接著過來了,原來侍衛頭前兩箭,隻為吸引他們的注意,他們真正想做的,是最後這一箭。


    要說起來,寧韞重的箭術還是不錯的,這一箭又用盡了全力,此時逼來,寧韞城已知揮刀必定來不及了,寧韞良就在他身後,他不能退,寧韞城身影一歪,牢牢地擋在了寧韞良身前。


    那箭帶著唿嘯地寒意直逼他的胸口,寧韞城心道,還是沒來的及和小六單獨說說話。


    眾人屏住了唿吸,就見千鈞一發之際,寧韞良從寧韞城身後猛躥了出來,速度之快,讓在場眾人無不咂舌,他用手一抓,箭矢上流下幾滴鮮血,那隻箭,在靠近寧韞城之前被寧韞良抓住了。


    匆匆忙忙的一眼對視,寧韞城看到了小六眼裏光彩熠熠。


    寧韞重又要搭弓,忽聞一聲長嘯,一匹野馬急匆匆地朝他襲來。


    「殿下!」侍衛策馬而去,寧韞重亦是嚇壞了,他□□的馬嚇破了膽子,忽而抬高前蹄,將寧韞重摔在馬下。


    寧韞良看都沒看這邊一眼,提起輕功就急奔而去,寧韞城喊了一聲:「小六。」


    跟著不見了。


    寧韞京這邊也不見得什麽好,林中走獸奔走,聲音躁動,寧韞琅的狗叫個不停,這林子裏處處透著怪異,寧韞琅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的狗掙脫了韁繩,衝著不遠處狂奔而去,寧韞琅叫道:「迴來!」


    自己也遠離了眾人跟著過去了。


    寧韞良對這邊的地形似乎十分的熟悉,七拐八拐很快出了林子,寧韞城一路跟著他,心道,小六何時練就了這樣好的一身輕功,他方才奪箭,手都傷了,還未包紮,現在要去哪裏?


    正納罕間,就見小六已經立在一處山坡之上,他迴頭對著寧韞城一笑,眉眼間都是寧韞城熟悉的愉悅,緊接著,他快走了幾步,不知踩到了什麽陷阱之上,人跟著陷了下去,寧韞城想都沒想,一路衝過來,也跟著跳了下去。


    腳下稻草柔軟,寧韞城定睛一瞧,自己已經在了一處漆黑潮濕的山洞裏,寧韞良握著一支火把,站在不遠處笑盈盈地看著他。


    「五哥,你明知這是陷阱,怎麽想也不想就跳了?」


    寧韞城快走幾步道:「你可有事?摔到了嗎?手怎麽樣?」


    寧韞良心中鼓脹異常,他輕輕張開雙臂,環住了寧韞城,將頭靠在他的脖頸處。


    「五哥,好久不見。」


    明明總是見到,明明近在咫尺,可是這一刻,才真的算是二人重逢。


    原以為這些話要等著大局已定之時才能開口,如今真好,母後懷孕了,寧韞良少了一份顧忌,便決定去做這件他惦記了許久的事情了。


    自從十三歲春日有一晚,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原不應該夢到的寧韞城,與他在夢中做了原不該做的事情開始,寧韞良就發現了自己的異常,他隻當他是瘋了。最初的驚恐之後,他細細思量這些年,你若硬要追溯,大約五歲那年初見,他滿心的歡喜,便已經註定了許多事情。他有些灰心地發現,他發現的太晚了,這樣的感情,竟然就任由它一路瘋長,從少時給他接葡萄的那隻手,到十歲那年他和花明在宮門口苦等過的那一刻鍾,再到十一歲那年,他發現那人難過至極翻開了他的畫像之後寧韞良心裏的竊喜,這些事情不是無跡可尋,可寧韞良卻不曾細想,不曾阻攔,也不曾讓自己理智下來,寧韞良足足自我懷疑了一年,他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那人與他是骨肉兄弟。


    那一年是極其恐怖的,寧韞良在花家被教養了兩年多了,原先還是小打小鬧的教他些空道理,自今年夏日,外祖花安已經開始帶他四處去接觸家中生意了。他整日忙的頭腳倒懸,累的渾身使不出一絲力氣,躺在柔軟的床鋪之上雙眼發黑,就算是這樣,他一閉上眼睛能想到的,都是那個人。


    他有時候推枕而起,痛哭一場,咬著牙同自己較勁,直到身上的每一根筋都在酸痛,秋日起,他學會了偷偷藏酒,喝大了,就闖到花明的房間裏,倒在花明懷裏,嘴上胡亂說著:「花明哥哥,你帶我去逛青樓吧。」


    花明從寧韞良五歲起就陪著他,自他入宮那一年起,祖父就將花家最重的任務交到了他手上,寧韞良十歲迴花家,計從權益,起初花家與花明的打算都是暫住。後來過了半年,皇後娘娘那邊沒有任何接他迴去的意思,花家就有些明白花淳的意思了。


    祖父那年年末修書給花淳,大約提了一下皇子若長期教導在外,怕是會有流言。


    花淳趕過年前迴了信,信中沒有說別的,隻將當時寧韞城為此事編的藉口說了一遍。花家頓時瞭然。


    花明起初是被瞞著的,寧韞良十三歲開始接手花家生意沒多久,那年初冬花明就被叫到了祠堂。花明趕到祠堂,發現父親也在,父親支走了所有下仆,隻留祖孫三人跪在那裏,待焚香完畢,祖父起身親自將花明扶起來,鄭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一向堅毅地祖父那日雙眼都含了淚,他顫顫巍巍地對花明說:「阿明,祖父要委屈你了。花家的一切,原定應該是給你的,可皇後娘娘,當年,她是為了花家才入的宮,若非皇後娘娘這些年在宮裏苦苦經營,花家或許早已沒有了現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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