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常森美姬的眼睛斜向一旁,聲音之中也帶了一些難為情,“當時就隻剩下那一杯奶茶了,是我遞給下宮的。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上麵有什麽髒東西。”


    “所以說,如果兇手是在隻剩下一杯白百合奶茶時下的毒,那麽概率就變成百分百了。”羅素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仿佛對他來說,此刻找到了一個最優解。


    森花誓子擰著眉頭,憂慮地問道:“所以,兇手果然還是在行政酒廊現場當眾下的毒嗎?”


    “我傾向於如此。”不死川正一正色道,他的話語擲地有聲,“當然,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廚房內下毒’這個假設。為了以防萬一,各位可以說一說,假如兇手是在中午時分避開了花上進入了廚房,他又是如何下毒的,我們可以判斷這些想法是否可行。”


    森花誓子閉著眼思索片刻,柔聲給出了一個假設:“提前將毒物放進奶茶杯之中,能夠做到嗎?”


    “可是,毒物不是說在常溫下很快就會失效嗎?”信永真幸驚訝地問道。


    不死川正一聞言搖了搖頭:“隻是膠囊外殼在常溫下是24小時溶解,所以才需要低溫保存。有相應的描述說明內部顆粒是什麽時候失效嗎,北鳴同學?”


    “關於這一點,藥物說明書上並沒有解釋。”北鳴忍遺憾地報出了這個消息,“但往好處想,兇手也未必知曉。”


    “如果擔心失效的話,把內部藥物封進冰塊,放進杯子裏,然後等到下午我們開女子會的時候,冰塊就會融化完全,內部的藥物就會在白百合奶茶裏了。”


    常森美姬手扶著下顎,她在認真推理的時候,與平日裏和觀眾打招唿的輕浮樣子差距卻很大。


    而她所提出的結論,同樣也是一個新的觀點,眾人開始就著她的邏輯思索起來。


    “我記得,製作行政酒廊飲料的時候有相應的製作流程,那麽杯子的下降有規律嗎?”不死川正一朝我和小城的方向望了過來。


    “飲料製作的順序嗎?是以氣泡水、汽水、奶茶、咖啡再到果汁的順序製作,先做中杯的三輪,再做大杯。”幾乎是霎那間,我的腦海之中就迴想起了在廚房看到的飲料製作流程,“至於杯子是怎麽擺放的,倒是沒有注意。”


    “那些杯子分為三列,優先出的杯子是靠右那一列的第一杯,隻有先把右邊那一列的杯子全部出完,才會輪到第二列。”小城卻好像早就知道不死川要問這個問題一樣,開口解釋道,“所以,如果要在白百合奶茶的杯子內下毒,最快的方法是放在最右列第四個杯子裏。”


    “但是這也有個前提——期間廚房沒有其他人進來使用過飲料製作機,否則杯子的順序就會被打亂。”不死川正一迅速地理解了小城的意思,輕輕點頭,但又話鋒一轉,“那麽,製作奶茶的原料是否有牛奶?”


    “應該是有的。”森花誓子答道,“因為在原料區域有看到茶包和一些存放的牛奶,但是包裝上沒有任何的品牌名稱,隻寫了保質期。”


    “那就還有另一個問題,”不死川正一眉頭微皺,像一隻隨時準備蓄勢待發輸出的鷹,“早川同學和小城同學給我提供的線索裏說,內部顆粒不溶於牛奶,但可以溶於水。你們認為,那些內部顆粒能夠完全溶解在奶茶裏嗎?”


    “不溶於乳製品的話,那麽含牛奶的飲料應該都不行。”北鳴忍聞言也蹙著眉頭,沉思著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那麽,無論是直接在杯子裏加入藥物,還是放入凍著內部顆粒的冰塊,都不可行。”不死川正一道,“我看過內部顆粒的照片,雖然那些藥物顆粒很細小,但是一個膠囊內部要很多顆粒才能起效。在它們不溶於奶茶裏的情況下,會形成沉澱。


    “而且,奶茶是卡其色的,內部顆粒則是棕褐色,對比起來這些堆積的沉澱物,在奶茶裏會十分明顯。”


    不得不說,咱們的草台班子節目組雖然很多方麵都拉胯過,但是在選人這一塊,倒是真的很不錯。


    不死川正一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推理小說家,還擁有著非凡的記憶力。


    明明他本人並沒有親臨廚房和北鳴忍的研究教室去調查過,卻能將我和小城轉告他的線索都記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內部藥物顆粒不溶於乳製品”這樣的微小細節,都能引起他的注意,用來作為推理的證據。


    相比於羅素和北鳴忍二人,不死川正一的推理是更加傳統的。他從學籍裁判的一開始,便在強調“案發現場”、“作案時間”和“現場證據”的重要性,並試圖通過這些來還原花上同學被殺的真相。


    與羅素的純粹邏輯與北鳴忍的犯罪心理推測比起來,不死川則是更加偏向於實際的探案。這也是我為什麽說他的推理比較傳統的原因。但推理之間也並無高低對錯之分,隻是傾向不同——羅素更強調推理的邏輯性,北鳴忍則更熱衷於推測兇手行動,不死川正一則看重發生的案件本身。


    這三個家夥湊一起進行推理,隻要不出現死傷或是他們的關係破裂,估計又會給節目帶來一場又一場的推理盛宴。


    而一想到自己作為黑幕,之後會與這樣的家夥們進行推理對決,我的大腦也難免開始興奮起來,掌心也微微滲出了些許熱汗。


    “有沒有可能是將毒藥下在原料的巧克力粉裏了?”信永真幸又補充了一個新的推理,“印象裏,奶茶上麵不是有一層奶蓋嗎?奶蓋上有很多巧克力粉,說不定是把內部顆粒下到那裏去了呢?”


    那當然不可能。


    我和小城已經檢測過所有的原料了,第一個檢測的就是巧克力粉,但原料內部並沒有任何黑白信鴿毒毒試劑的影子。


    正當我想要開口反駁時,已經有人先我一步迴答了信永真幸的問題。


    “額......信永同學,如果是下在原料的可可粉裏,那麽喝了奶茶的大家都會中毒吧。”在她左側的星見俊司有些無奈地迴答。


    “哈哈哈哈......好像也是。不過,我覺得,偽裝成巧克力粉還是有可能的吧!”信永真幸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斷,“因為,你看,巧克力粉的顏色不也是褐色的嗎?兩者也挺容易混淆的。要在飲料裏下毒又不能放在水裏,那就隻能灑在奶蓋上了。”


    “是奶茶不是水啦。”我實在是忍不住,出聲糾正了一句信永真幸的用詞,“1號的內部顆粒是會溶於水的。”


    “嘿嘿,不好意思啦,早川同學。是奶茶,奶茶。”


    信永真幸朝我做了一個難為情的表情,而後又一次糾正了自己的用詞。


    不過,這一迴,信永真幸還真的說到了點子上了。


    我側目看向不死川,心中好奇——作為被節目組欽定的“偵探”角色人選,不死川正一是否能夠察覺這關鍵的一點?


    信永真幸的話,就像一條細微的絲線,在霎那間穿過了不死川正一的腦海。


    “等等!”


    他立刻脫口而出,雙手撐著裁判桌,大腦之中的拚圖在不斷地拚湊。


    片刻之後,他的視線落在下宮江利香的身上。


    “下宮同學,我記得你之前和小城他們說過,你的飲料裏有髒東西,對不對?”


    不死川正一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都瞬間轉移到了下宮江利香的身上,臉上神情各異。


    下宮江利香被盯得緊張,她又低下頭,小小聲地應答:“對......對......內田同學還提醒我的......有髒東西......但真的不是我殺的花上同學!”


    眼看下宮江利香又要失控,不死川正一急忙打斷了下宮江利香的話語,繼續說道:


    “我現在沒有在懷疑你,下宮。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發現你的飲料裏有髒東西的?”


    聽見自己並沒有招惹懷疑,下宮江利香的情緒又緩和了一些。她吞吞吐吐道:“是這樣的......內田同學說......她的咖啡裏有髒東西,所以我想看看自己的,就......就摸了一下百合花瓣......發現上麵有褐色的顆粒......”


    本柳真夕美尖銳地目光掃向下宮江利香,狐疑地問道:“所以,下宮同學,你明明知道那杯飲料不幹淨,還是拿去給花上同學喝了嗎?”


    “我......我沒想給花上同學喝。我隻是......隻是想和花上同學說話......”


    下宮江利香的頭低的更低了。陌生的本柳真夕美令她感到害怕,她抱著自己在裁判桌前瑟瑟發抖。


    “就是這個!”


    不死川正一忽然狂喜地叫出了聲,把正在描述的下宮江利香嚇了一跳。她睜大眼睛看著不死川,似乎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一句話點中他了。


    “謝謝你,下宮同學。我就知道我的猜測一直沒錯,這下我能夠得出一個結論了。”


    不死川正一笑著朝下宮江利香道謝,讓下宮江利香有些許受寵若驚。但不死川正一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此刻他的腦內正進行著一場頭腦風暴。


    “不死川同學,你知道什麽了?”森花誓子連忙接著不死川的話問道,“是知道兇手了嗎?”


    不死川正一搖搖頭:“關於兇手是誰,隻能確定兇手的性別,要更加縮短嫌疑圈,恐怕還得再討論北鳴同學研究教室的爆炸案才行。但是,就在剛剛,我確定了一件事情——兇手非常可能,並不知道廚房的存在!”


    森花誓子聞言眉頭緊鎖。


    “兇手不知道廚房的存在?”


    “沒錯。”不死川正一還未從解決一個難題的喜悅之中擺脫出來,他向在場的所有人解釋著自己的思路,“我們之前關於兇手下毒的猜想,都是建立在兇手是在‘奶茶製作前’下毒的思路,但事實上,內部顆粒是在奶茶製作完成之後被撒上去的。


    “下宮同學的證詞則是證明了這一點——一般的飲料製作,‘放假花’這個環節應當是奶茶製作的最後一環。倘若是在奶茶製作過程之中下毒,那麽作為最後一環的‘假花’之上,為什麽會出現褐色的髒東西?而十分湊巧的是,毒死花上同學的黑白信鴿毒毒1號,也正好是褐色的顆粒。


    “所以,通過合理的邏輯推斷,兇手下毒是在飲料製作完成之後,再偷偷將褐色的顆粒下到奶蓋之上的。”


    “可是,這也沒有辦法證明兇手沒有去過廚房吧?”森花誓子蹙眉詢問道。


    “說實話,我的確是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因為我本人也沒有去廚房實地探查過。”不死川正一說道,“但是,我之所以提出這個推測,也是出於邏輯上的考慮。”


    “首先,我們之前已經推斷過,今天中午花上同學大概率已經去了行政酒廊,試圖探索廚房。而如果兇手中午此時去廚房區域下毒,勢必會與去行政酒廊的不死川同學撞上,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則是剛才北鳴同學說的——內部藥物顆粒的保存時間不定。我的猜想是,既然它已經使用膠囊外殼包裹,且還需要低溫保存,那麽內部藥物恐怕非常脆弱。在常溫之下暴露,內部的顆粒估計不過一個小時就會失效。


    “所以即使兇手能有機會在廚房下毒,但內部顆粒在廚房常溫下暴露地放4個小時,恐怕早就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效應。所以,兇手是不可能在中午或是更早的時間段,進入廚房提前下毒的。那麽,兇手能夠下毒的時間段隻能在16:00。”


    “但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辦法論證兇手並不知道廚房的存在吧,隻能證明兇手沒有進過廚房。”森花誓子眼神微沉道。


    “的確如此,抱歉,是我表達有誤。”


    不死川正一糾正了一下自己的遣詞造句,他方才太沉浸於案件本身的突破,對自己的用詞並沒有恰當地表達。


    隻是,不死川正一這個推理狂或許完全沒有讀懂,森花誓子問那句“兇手不知道廚房的存在”的含義是什麽。


    假如兇手真的不知道廚房的存在,那將會代表著一個她森花誓子最不想要看到的現實——


    兇手並不是臥底,而是一位與她一樣,對這場遊戲一無所知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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