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舞雩,是他唯一的徒弟。


    祁墨雲咬咬牙,急速下墜。


    湖邊站立的三人皆聽到了白鶴的鳴叫聲,淩舞雩也睜開了眼睛。


    看到白鶴朝自己飛來,淩舞雩訝異了:是督學?


    白鶴美麗的羽翼遮天蔽日,令淩舞雩眼前黑了一瞬。


    耳畔炸響的悶雷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漸漸地不甚清晰,愕然間,淩舞雩感覺被一雙臂膀攬住了脖子,鼻尖鑽入凜冽的風雪氣。


    那人緊緊地抱住他,似要把他身上的骨頭捏碎,令他難以唿吸。


    巨大的羽翼遮擋住所有光亮,嚴嚴實實地包裹住淩舞雩的身體,淩舞雩看不清懷抱自己的人的模樣,隻聽到那人壓抑著的痛苦悶哼。


    一滴冷汗滑入淩舞雩的脖頸中,涼意令他打了個寒戰的同時,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以及給自己的感覺讓淩舞雩腦中炸開了一道雷。


    師尊?


    不可能,督學怎會是師尊?師尊怎會是一隻白鶴?


    是幻覺吧。


    淩舞雩不敢置信,嘴唇顫抖,話語比思緒還快,已經試探性地喊出了一聲:「師尊?」


    貼在他耳朵上的唇動了動,熟悉的聲音響起,讓淩舞雩的心髒砰砰跳起來。


    「噓,別說話。」


    淩舞雩鼻子一酸,思念、感動與心疼交織在一起,心內五味雜陳:是師尊,真的是師尊......


    湖岸上的眾人發出一聲驚唿,慕玄歌也愣住了。


    方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白鶴從空中墜落,合攏一雙翅膀把淩舞雩包裹住,雷電不偏不倚地擊中白鶴背部,白鶴悽厲地鳴叫一聲後化為人形,雙臂緊抱淩舞雩,背上的雙翼仍牢牢相護。


    他的師兄,以半妖白鶴之身為淩舞雩擋下雷劫,就這樣將隱瞞了多年的真實身份暴露於天劍門眾弟子麵前。


    慕玄歌過於震驚,呆愣許久才想起要為淩舞雩加固陣法,掌心拍向地麵,將靈力灌輸進大地。


    又一道雷電劈向祁墨雲的羽翼,祁墨雲再也忍耐不住巨大的痛楚,往前倒去。


    淩舞雩被他壓倒在鏡麵上,對他的狀況擔憂極了:「師尊,您怎麽樣?師尊,您別嚇我......」


    祁墨雲的五髒六腑仿佛被雷電劈碎,全身上下的骨頭也痛得仿佛散了架,但他已三年沒見他的徒弟,這會兒聽到徒弟變了聲,手下能撫摸到的背部也變得寬闊,實在好奇徒弟現在的模樣,居然忍耐著劇痛,從淩舞雩身上爬了起來。


    淩舞雩的模樣映入祁墨雲眼中。


    他長大了,肩膀寬闊,身形修長,深邃眼眶中的一雙朱青異瞳不複往日可愛,但讓他的麵容看上去俊朗無雙。


    祁墨雲惋惜道:額間的硃砂怎麽就不點了?唔......徒弟不可愛了。


    看著祁墨雲傷重的模樣,淩舞雩心疼地落下一滴淚。祁墨雲伸出手去抹掉他眼角的淚,扯出一個笑來:「都長大了,還哭。」


    淩舞雩:「師尊,都怪我.....若我的修為能更強大一些......」


    祁墨雲撫上他的臉頰,虛弱地吐出一句:「不怪你......」


    這下,祁墨雲是真的撐不住了。


    他怕雷劫還有沒有結束,倒下時用翅膀護住淩舞雩,即便那一雙翅膀已傷痕累累。


    淩舞雩看師尊緩緩閉上眼,俊美麵容在眼前逐漸放大,頭埋入自己的脖頸,便伸出手,把師尊緊緊地抱住。


    像師尊方才懷抱自己一樣,他特別想把師尊融入骨血裏。


    恰在此時,陣法破碎,鏡麵破裂,化為湖水,淩舞雩與祁墨雲懷抱彼此,墜入星河湖泊之中。


    冰冷湖水瞬間將二人吞噬,淩舞雩顧念祁墨雲傷勢,拚命地往水麵遊去。


    起初有陣法護佑,後來最大的天雷又為師尊所擋,淩舞雩雖受傷不重,奈何雷劫力量過於強勁,金丹期修為的身體根本難以支撐,再加上湖水冰冷徹骨,他又懷抱著一個人,身體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分明師尊身形單薄瘦弱,他也已長得比師尊還高,為什麽他就護不了師尊呢?


    他恨透了此時的無力感,無聲地嘶吼一聲,就在即將衝出湖麵時,忽感懷中一輕。


    浮出水麵後,來不及為得見天日而喜悅,淩舞雩訝異地看向懷裏,瞪大了眼睛。


    師尊呢?


    不對......師尊怎麽變小了?


    隻見懷中的師尊變成了孩童,一頭散落的黑發已濕透,過於寬大的衣袍在水中漂浮,背上的羽翼小了好幾圈,每隻翅膀隻有成年人的兩隻手掌那麽大。


    淩舞雩驚呆了。


    湖岸上傳來唿喊聲。


    「他們出來了!」


    「雷劫停了嗎?」


    「停了!師祖擋下了最後的雷劫!」


    「快救人!」


    還未等岸上眾人趕過來,便有一隻巨大的拂塵纏繞住了祁墨雲的腰身。


    淩舞雩下意識地拉住祁墨雲,不想讓師尊被師祖搶走,三年了,他好不容易見到師尊,怎願與師尊分離?


    方才,瓊玉仙尊動用十成的力量,將最後一道雷化消,如今雷雲散去,天氣轉晴,他一身白衣蹁躚,手握拂塵,禦劍從天而降,本用拂塵將祁墨雲纏繞,沒料到被淩舞雩拉住了。


    他羽睫低垂,淡淡地掃了淩舞雩一眼。


    淩舞雩抬首,迎著他的視線大膽望去,二人一時僵持住。


    瓊玉仙尊冷冷道:「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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