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殘陽》在曲子的前半部分表現的是作曲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對自己的處境展露出的一絲力不從心,雖然曲子也很難,但是節奏還是稍微慢一些,這樣起碼給嚐試彈奏的人一點過渡的準備。


    但是到了曲子的後半段,尤其是最後一個小節,曲子的難度陡然增加好幾個level,而且原曲的節奏也進一步加快,作曲人這樣的處理自然是為了表達殘陽的主題,將自己比喻成將落的太陽,雖然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耀眼,但是仍然執拗的發揮著自己的餘溫,久久不願就此消失。


    這樣的處理本就無可厚非,可是練習這首曲子的學生們卻因此苦不堪言,先不說其本身的水平有限,對於這樣難度的曲子本就難以駕馭,單論最後一小節的節奏的變化就讓一眾學生叫苦不迭。


    起初因為這首曲子的難度原因,有一段時間都已經將它剔除了鋼琴專業學生的必修曲目,可因為這首曲子確實太過經典,隨後又被重新納入其中,隻是幾乎所有老師在教授這首曲子時都不約而同的進行了一定的修改。


    那就是將最後一小節的節奏放緩,讓整首曲子的節奏保持一致,放棄所謂的節奏變化,這樣一來雖然彈出來的效果對照原版來說意境上差了不少,可卻起碼讓學生們有練習下去的衝動。


    隻是即便如此,這首曲子的難度依然不是一般學生可以接受得了的,所以也不是每個學生都能把它練習好。


    可現在台下這些選手看著台上正心無旁騖,沉浸在自己演奏中的葉蕭,不約而同的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他們看到了什麽?這個葉蕭怎麽彈奏的不是降速版的《殘陽》?而是原版節奏的?


    “我的個老天爺啊!誰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這葉蕭彈的竟然是原版節奏的《殘陽》?這小子不是新生嗎?誰家新生能做得到?”


    “還新生?換你上你行嗎?不對,別說換你上了,就是把你們學院最拿得出手的來,讓他試試看?我tm都懵了,這葉蕭要是有這實力,那上次比賽算怎麽迴事?那天是這小子拉肚子了?還是犯什麽毛病了?彈的那麽差?”


    “也就那樣吧!要我看這小子也就是恰巧抽到了一首自己之前練過的曲子才能有這麽好的發揮,要不之前的事兒如何解釋?”


    “哥們兒,拜托你聽清楚,這小子彈的是原版的,是原版的,是原版的,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這麽和你說吧!我看過關於這首曲子原作曲人的一篇采訪,那個作曲人的原話是他都不一定每次都能完美的彈出這首曲子,最後還笑著說自己確實已經是一抹“殘陽”了,你說葉蕭有多離譜?”


    台下雖然早已經炸開了鍋,可台上的葉蕭卻仍然置若罔聞,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奏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種感覺很奇妙,如果硬要他來形容,有點像之前自己觀看白晴朗演唱時的感覺,可問題是白晴朗對於演唱是打從心底裏熱愛,而自己似乎對鋼琴沒有那種情緒,畢竟他隻是被係統稀裏糊塗塞了一個鋼琴技能包才會一步步走到這裏的。


    甚至在葉蕭看來就連對待音樂也是如此,之前的他隻是對於演戲有著類似這樣的感受,如果說演戲是他的愛好,是他鍾愛的事,那麽音樂對於他來說更像是工作,雖然都說幹一行愛一行,可是更多的還是為了所謂的生存。


    可此時的葉蕭卻有些動搖了,他隱約感覺到對於音樂似乎並沒有像想象中一樣隻是因為係統的原因在“公事公辦”,否則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沉浸感,也許自己對待音樂的態度早就悄悄發生了改變,隻是他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罷了。


    他其實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性的複雜,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自己,可說到底葉蕭也仍然算是個年輕人,不過是他的經曆稍微奇幻了一些,對於一個事物的喜歡從來都不是從一而終的,人本就是善變的。


    葉蕭的表演仍在繼續,而台上台下隨著他的彈奏早就變得鴉雀無聲,直到葉蕭彈奏完最後一個音階依然如此。


    表演完的葉蕭也沒有在意台下所有人的反應,他隻是站起身向著台下鞠了一躬,隨後就準備走下台去。


    可這一次不同那次的開幕式演出,陡然間整個演奏廳響起一陣激烈的掌聲,所有人都對葉蕭帶來的精彩演出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幾名評委也沒急著繼續打分,而是緩緩起身隨著台下的掌聲為台上這位京都音樂學院的新生鼓起了掌。


    葉蕭見狀頓時一愣,隨即也有些無奈的接受了觀眾們的掌聲,這次不用說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又狠狠的出了一把風頭。


    不過他也沒有多意外,因為在演奏的過程中他能感受到這首曲子確實非常難,不同於上次的比賽,這次就算他想要故意犯錯可能都有些做不到,因為這首曲子難到他根本不能有任何的分心,而且他的演奏其實也並不完美,到最後還是有幾個地方失誤了。


    此時葉蕭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台下角落裏也起身為他鼓掌的那個老人,微微頷首,然後就轉身向著台下走去。


    葉蕭知道這次之所以會如此心無旁騖的彈奏,其實更多的是因為之前聽到的趙昊轉述李老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知為何他打從心底裏信任這個僅僅見過幾麵的老人,也不是很想讓他失望,慶幸的是他做到了。


    一旁的趙昊收迴了目光,台上此刻已經又上來一個新的選手準備表演,不用說也知道這個選手得有多緊張,畢竟是承接剛剛葉蕭的表演,可想而知壓力會有多大。


    他看向身旁露出濃濃笑意的老師,輕聲說道:“老師,還是您看人準!我真的想不到葉蕭會有這樣的實力!不過這小子也算運氣不錯,一看就知道之前沒少練習這首曲子。”


    眼見為實,這一次他再也沒有任何借口狡辯了,葉蕭能如此高質量的完成這首《殘陽》就已經足夠證明他的實力了,當然也證明了之前他確實是故意藏拙的事實。


    這一次葉蕭雖然仍然也犯了些許的錯誤,但是就像老師之前講的那樣,他的情緒波動都是發生在彈錯之後,而不是之前。


    隻是即便葉蕭展露出超乎常人的天賦,可對於他之前的行為趙昊還是表示不認可,而且雖然葉蕭彈的很好,但終究也隻是一首曲子而已,之後還有兩場比賽,他倒要好好看看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妖孽!


    可一下秒,李老的一句話再一次讓趙昊陷入了沉默:“誰告訴你這小子早就練習過這首曲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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