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菸,是在軍訓的時候。


    偌大的操場上,我看到了一個短頭發的,高高瘦瘦的,女生。她將我們高中的白色校服短袖撩了起來,露出了緊緻的小腹,那時候還沒有線的概念,我隻知道,她看起來好好看。她所在的方向,是21班。


    21班,學籍不在鄴城的借讀生所在的班級,在教學樓的二樓西側。


    莫名的,她十分吸引我。


    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我隻知道,我想要認識她。於是,我就去認識她了。


    在二樓西側的女廁所裏,我看到她在抽菸。


    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麽來的勇氣,抽菸誒!我竟然覺得沒有什麽,我走上了前。她瞥到了我的動作,什麽都沒有說,看了眼她的煙盒,又看了看我,隨後從身邊一個女生的煙盒裏麵拿出了一根特別細的煙遞給了我,並和我說:「好學生也抽菸?」


    好學生?我可不認為我是好學生。


    於是我抽了,像每個初學者一樣,即便是愛喜那種低含量的香菸,我還是被嗆到了。


    我看到她在笑。


    一根煙抽完,她主動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說道:「我叫張碧汀,很高興認識你。」


    「我是齊簡臻。」我這樣說。


    要是不認識張碧汀該有多好呢?


    周易就靜靜地站在我身旁,看著我將一根煙抽完。她對香菸的味道很是敏感,這我是知道的,我看著她麵無表情的樣子,忽然惡劣心起來了,最後一口煙,吐在了她的臉上。


    「咳咳」


    果然聽到了她的咳嗽聲,我笑了。終於在短暫的一刻理解了為什麽初中那些討厭的男生以欺負喜歡的女生為樂。


    哦,不對,我怎麽能這樣比呢。


    周易不配被我喜歡。


    煙抽完了,婚禮也參加完了。我看了眼時間,轉身去更衣間。晚上十點的飛機,我要迴鄴城了。


    穿禮服這迴事我本來也是不習慣的,可我不得不承認,是周易教會了我應該有的社交禮儀。是周易帶著我走入了現在所在的圈子。是周易讓我成為了今日被大家稱為簡總的我。


    周易。


    我摸著自己心口下方的八卦圖,沒忍住笑出了聲。過往周易最是喜歡著這個地方,她會含著這裏,不斷地吮吸。這是我給她的禮物,可不等她拆開看到,我先看到了她給我的禮物。


    在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這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


    上麵寫著,周年快樂。


    現在的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時的我,那天實在是太過難挨。我隻記得,當我點開郵件,看到滿目的照片的那一刻。


    我懂了什麽叫求死不能。


    照片上,是我相戀多年的女友的□□,哦,不,我應該說得嚴謹一點。是她的裸背。


    我是怎樣認出照片上的人是她的呢?


    當然不僅僅是我看過無數次她的裸背,還有個知名的原因是,她後背的蝴蝶穀上有一串英文。


    「youplete me」


    你使我完整


    我曾以為這是算不上會說話的周易對我的表白,卻不承想,正是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我和她這麽多年的感情。


    我並非她心中的那個人。


    她出軌了。


    郵件的發送人是我認識的一個人,我的情敵。不,應該說是頭號競爭對手。他曾在聚會中,憤憤地說過周易的嘴唇吻起來是多麽的柔軟,曾說我是多麽的無恥將周易拖下水,變成了一個被人唾棄的女同性戀。


    坦白講,或許我可以接受周易出軌。但我不能接受,那個人是鄭誌新。


    鄭誌新在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發來的郵件,就像是在寒冷的冬日,將我僅有的一件禦寒的單衣狠狠地扯下,他告訴我,我是那樣的可悲。


    嗬,我怎麽又想起來那天的事情了。


    扣上襯衫扣子,我推開了更衣室的門。


    同樣換好了衣服的周易站在門前,她長得高,家庭環境良好就將她的體態教養得很是優秀。她麵對著我,即使是現在,仍如同女王擁有的天鵝一般,高傲而自信。


    「簡臻。」


    無視她的唿喚,我掏出手機,值機。


    許是這些年快節奏的工作改變了我原有的個性,我走路有些快。就連周易都有些跟不上了,我清晰地聽到她在我半個身位後的喘息聲,止住了腳步。


    周易真的不像是原來的周易了。


    過往的她怎麽可能會跟在我的身後,她那麽的驕傲和自信,又是那樣的優秀。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梅肯茲的塔橋分部合夥人,做諮詢的滿世界飛,而我同樣也是那樣的忙碌。戀愛本就是兩個人互相妥協的一個過程,在我倆的職業生涯中,顯然,她的天花板要更高一點。


    所以理所應當的,我選擇了後退一步,我轉崗去後台。


    在同居的那些年,是我處理她的行李,是我安排她的日程,是我準備她的餐食。在她每次出差前,我都想是j國標準的賢妻良母一般,拎著她的行李箱,站在車前,上前親吻她的唇角後,再目送她離去。


    從來都是我追著她跑。


    從來。


    可現在,周易竟然在我的身後。


    真是可笑。


    生活怎麽會這麽的令人感到好笑呢?


    沒來由的,我有些厭惡了。周易的個性我最是清楚,她一直都是一個較真的人,如果不讓她今天把話說完,她不會放我走的,即便是我迴了鄴城,她也會隨著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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