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磨彌吉郎從來客酒樓離開後,一路上都在思考馬國正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壞了。”須磨忽然想到,若是馬國正早就被盯上,那前幾日兩人在有味茶樓的會麵,說不定也是在特務處的監視下進行的。


    有味茶樓同樣是須磨苦心經營的一處據點。


    中國有句古話叫小心駛得萬年船,須磨深以為然。


    停好車,須磨走進一家酒樓,拿起電話。


    “幫我轉接有味茶樓。”須磨道。


    片刻等待後,電話接通。


    “是萬老板嗎?”須磨道。


    “我是,有什麽事嗎?”萬哲聽出來須磨的聲音,心裏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若非有緊急情況,須磨絕不會用這種方式聯係他。


    “留個包廂,我等會過去喝茶。”須磨道。


    這是緊急撤退的暗號。


    掛斷電話後,萬哲表麵平靜,內心焦急。


    他若無其事的走向廚房的後門,路上遇到一個夥計,忽然心中一動,開口道:“你告訴樓裏的夥計們,若是有人找我,不可說我不在茶樓,盡量拖延他們時間。”


    夥計自然滿口答應。


    在萬哲離開幾分鍾後,宋應閣等人才趕到。


    須磨的當機立斷,救了萬哲一命。


    等抓捕行動開始後,宋應閣才發現上了當,可惜為時已晚。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足夠萬哲先行一步躲進日領事館了。


    隻要進了領事館,宋應閣是拿其一點辦法都沒有。


    迴到曹都巷後,命孫希將有味茶樓的一幹人等押進審訊室,挨個審訊。


    雖然都是小魚小蝦,但程序還是要走一遍的。


    宋應閣則迴家睡覺去了。


    第二次,到了辦公室,宋應閣將有關馬國正投日一案的卷宗整理好後,先是向魏斯匯報了一遍,而後才去尋戴笠。


    “處座,逮捕過程中,馬國正畏罪自殺,這是卷宗,請您過目。”宋應閣道。


    戴笠接過卷宗翻了翻,開口道:“不錯,案情明了,證據紮實。隻是可惜這廝畏罪自殺了。”


    “卑職辦事不利,未能及時阻止。”宋應閣道。


    “怪不得你,無需自責。”戴笠並未責怪,“此人是黃濬之後逮住的又一條大魚,稍後我將麵見蔣校長匯報此案,並親自為你請功。”


    “謝處座栽培。”宋應閣敬禮道。


    “好好幹,副科長一職可是空著呢。”戴笠笑眯眯地道。


    ……


    宋應閣迴到情報四組的辦公室,張柯敲門走了進來。


    “組長,顧盈的上線出現了。”張柯道。


    “是誰?”宋應閣道。


    “一家三流小報的記者,名叫趙銘。我還發現趙銘和一個名為山河堂幫會的二當家劉河私下有過接觸。”張柯道。


    山河堂這個名字,宋應閣還真沒有印象。


    “小幫派?”宋應閣問。


    “算是中等規模的幫派,堂口在碼頭。號稱兩千幫眾,實際上能打的也就二百來號人。


    幫會老大叫劉山,他和劉河是親兄弟。


    兩人本來是碼頭上的苦力,前幾年忽然發了跡,有了錢,然後招兵買馬立了堂口。


    屬下猜測這個山河堂應該是小日本扶持起來的勢力。”張柯道。


    “繼續盯著趙銘這個信鴿,看看除了顧盈、劉河,他還有幾個鼴鼠。”宋應閣道。


    張柯麵露難色,“組長,我昨天盯梢差點被這個趙銘發現,要不讓孫希和我一起盯。”


    “行,你和孫希一起盯。記住,就算人跟丟了,也不能打草驚蛇。”


    “是,組長。”


    到了下午,劉大誌揣著一個布包走了進來。


    “組長,馬國正和有味茶樓那邊處理好了,一共八千多元。”劉大誌一臉諂媚。


    有味茶樓的店麵也是萬哲租的,茶樓的東西折賣不了什麽錢,劉大誌覺得太少,又去房東那裏敲了一筆。


    馬國正家裏也沒什麽錢。日本人給他的錢都被揮霍的差不多了,劉大誌昨晚帶人去其家中收集證據的時候,順帶將現金還有值錢的物件都搜刮一空了。


    八千多元,是一筆巨款了。


    宋應閣取出一千多元,遞給劉大誌,“把這些分給昨天出任務的兄弟們。”


    “咱們特務處像您這麽慷慨大方的組長,可僅此一位。”劉大誌接過錢,一記馬屁拍了過來。


    隨後,宋應閣又將餘下的七千元分成幾份,準備送給本部各部門的一把手。


    “科長,在忙嗎?”宋應閣到了魏斯的辦公室。


    “應閣啊,來,坐下說。馬國正這個案子辦的漂亮啊,剛才處座從蔣校長那裏迴來,可是心情大好。”魏斯站起身來,走到茶幾旁。


    宋應閣待魏斯落座後才跟著坐下。


    “下午咱們情報組分來一批新人,你到時候先挑幾個。”魏斯遞宋應閣一摞檔案。


    宋應閣雙手接過,“這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四組實在是太缺人了。”


    “情報科四個組裏麵,你們組人最少,但立的功可是有目共睹的,這次分人,你先挑,沒人敢說個不字。”魏斯道。


    宋應閣大致看了一遍檔案,這一批都是警官學院特訓班出來的,挑挑選選之後,分到本部的有二十來人。


    二十多份檔案中,並沒有金色價值的檔案。


    其中一個名為葉佑的人,引起了宋應閣的注意。


    全科甲等的考核成績和宋應閣當初如出一轍。


    下午兩點多,一輛卡車拉著二十多人到了曹都巷。


    各科的組長都出了辦公室,站在空地上,彼此聊著天。


    宋應閣身邊圍了一圈人,他如今風頭正盛,誰都想與其打好關係。


    卡車簾布拉開,二十多人魚貫而下,不過片刻,就列好了隊。


    “宋組長,魏科長有令,這次您先選。”人事股的股長林有誌走到宋應閣身邊提醒。


    “多謝林股長,迴頭一起喝兩杯。”宋應閣走到隊列前,目光從每個學員身上掃過。


    “下麵我叫到名字的學員出列。”宋應閣拿起名單,“葉佑、古強、林琳。”


    隊列中的三人應聲走出隊列。


    “跟著我走。”宋應閣將名單還給了林有誌,帶著三人迴到了情報四組的辦公室。


    三人一字排開,軍姿站立。


    宋應閣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知道這裏是什麽機構嗎?”


    “知道。”三人異口同聲。


    “葉佑,你考核成績是全科甲等?”宋應閣打量著葉佑,約一米八的個頭,五官立體,身形勻稱,看上去幹淨清爽。


    “報告長官,甲等是成績的上限,不是我能力的上限。”葉佑朗聲道。


    還是個刺頭,有個性。


    宋應閣鼓了鼓掌,“聽上去你很有底氣?”


    “報告長官,底氣源於實力。”


    “實力?”宋應閣笑了,“你若是能在我手下走過一招,我這個組長的位置就讓給你坐。”


    “屬下不敢。但培訓班的老師一直誇讚長官您是最優秀的畢業生,屬下確實想挑戰一下。”葉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宋應閣也不慣著他,站起身,走到室外。


    “你先出招。”宋應閣勾了勾手指。


    葉佑雙拳架起,身子前後晃動,試探著靠近宋應閣。


    宋應閣雙臂自然垂下,對於葉佑的試探無動於衷。


    兩人靠近到一米多時,葉佑腳下忽然發力,一記勾拳擊向宋應閣麵門。


    這一拳不可謂不快。


    但宋應閣更快。


    一腳蹬出,踹中葉佑胸口。


    葉佑倒飛出幾米外,躺在地上,一時間爬不起來。


    這一腳宋應閣用了三分力。


    “甲等隻是你在培訓班的能力,不是在社會的能力。”宋應閣走到葉佑身前,居高臨下說出了這句話。


    “你們兩個需要試一下嗎?”宋應閣側過頭,對觀戰的兩人問。


    兩人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把他拉起來,別躺在地上丟人現眼。”宋應閣甩下一句話後,迴到了情報四組辦公室。


    兩人走上前,將葉佑拉起,古強道:“你放水了?”


    在培訓班,葉佑的實戰能力是公認的第一,如今一招就被幹趴下,古強覺得不可思議。


    葉佑揉著胸口,“是組長放水了,我感覺他能一腳踢死我。”


    “這麽誇張嗎?”林琳看著宋應閣離去的背影,眼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


    葉佑掀開衣服,胸口一片淤青,“老師說的沒錯,組長是真的強。”


    三人沒敢繼續討論,迴到了辦公室。


    “聽說你槍法比葉佑還厲害?”宋應閣問古強。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屬下的槍法還很稚嫩。”有了葉佑的前車之鑒,古強很有自知之明。


    古強身形中等,但骨架大,看上去結實。


    宋應閣又看向林琳。


    林琳的培訓成績並不亮眼,各科也才堪堪合格。


    但她身上有一股子媚態,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宋應閣,也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有時候一些任務,女特務比男特務更合適。


    “知道為什麽選你嗎?”


    “屬下不知。”


    “你最致命的武器就是你的臉。”


    林琳一時間不知如何迴話,想了片刻才開口:“謝謝組長誇獎。”


    “帶他們三人去總務科領裝備,把住處也安排好。另外,在昌盛飯店訂一個包廂,晚上全組聚餐。”宋應閣喚來了劉大誌吩咐道。


    晚上,昌盛飯店。


    當初宋應閣入職情報科一組的時候,周偉瑲就是在這裏為他舉行了迎新宴。


    不曾想短短幾個月,他也成了組長。


    飯桌上,葉佑還妄想把宋應閣灌醉,報一腳之仇。


    結果就是他醉的不省人事,被古強拖迴了宿舍。


    第二日,宋應閣被戴笠喚到辦公室。


    “馬正國一案,校長很是讚賞。明日你隨我一道覲見蔣校長。”戴笠越看宋應閣越滿意。


    昨日,匯報馬國正一案後,蔣校長誇讚了戴笠一番。


    而這一切,都源於宋應閣。


    “謝處座栽培。”宋應閣知道這一次覲見,關係到日後他在特務處的發展。


    “我記得你甬城人吧?”戴笠似無意間提了一嘴。


    宋應閣立刻心領神會,蔣校長就是甬城奉化人。


    “是。家母亦是奉化人。”宋應閣說。


    “中央警官學校的校長亦是委員長擔任。明日你先稱委員長為領袖,而後可稱校長,可知其中含義?”戴笠提點道。


    “謝謝叔父。”宋應閣知道戴笠這番提點已經超出了上下級之間的界限,所以改稱“叔父”。


    “不錯,好好準備一番。”戴笠對宋應閣的一點就通很是滿意。


    離開了戴笠辦公室後,宋應閣去了審訊室一趟。


    “王勝情況怎麽樣?”宋應閣讓沈煒拿來了這幾日的監聽記錄。


    “怕是撐不了幾天了。”沈煒道。


    宋應閣快速翻閱厚厚一摞的監聽記錄。


    壞消息,人快死了。


    好消息,死之前說了很多秘密。


    金色價值的情報,足足有兩條。


    “你分去了跑堂,而我成了車行的經理,哈哈,真是活該,讓你當初在學校欺負我。”


    “18號,我偷聽到你腿斷了,住進了醫院,現在痊愈了嗎?我好擔心。”


    這兩條金色價值的情報經過篩選,能快速縮小範圍。


    第一條,王勝口中“跑堂的”,應該是和王勝有仇的同學。


    王勝潛伏到金陵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所以這名日諜潛伏在金陵的時間應該與其差不多。


    一般的飯店,並沒有潛伏的價值。


    所以目標很清晰,金陵的高檔飯店,近幾個月新招收的服務生,男女不限。


    第二條就更清晰了。


    尋找有住院部,能治療骨折的醫院。


    然後通過病例查找近幾個月內,因骨折住院治療的二十來歲的女生。


    宋應閣走進看押室,對著王勝說,“我會找到18號,讓她陪你一起上路。”


    王勝眼神呆滯,口中念念有詞,“大日本帝國萬歲……”


    “真是死不足惜。”宋應閣被膈應壞了,“把他往死裏用刑。”


    人都瘋了,還在念叨著小日本。


    這種人,活著簡直浪費糧食。


    迴到辦公室,宋應閣喊來了葉佑和古強,“有個線索,你倆和我一起去跟進一下。”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


    雖然來特務處不久,但有關宋應閣的傳說,兩人可是聽到太多了。


    尤其是想到前幾個月宋應閣剛從培訓班畢業,現在已經是代理組長了,更是讓二人欽佩不已。


    “組長,是什麽大案子?”葉佑激動道。


    “查了才知道。”宋應閣對葉佑感官還是不錯的,聰明、有闖勁,就是性格有些急躁,還需要打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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