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忍著疼痛,抱著除夕道:“除夕,太奶奶的錯了,我不該動手呀,不該動手打我的寶貝端午呀,這孩子就這樣被我打丟了,這可如何是好呀?端午可是我們家的獨苗苗呀,我的端午,他到底去了哪裏?”


    “太奶奶,端午都上初三了,不再是孩子了,丟不了的,你放心,我一定把端午找迴來,你安心養病啊!”除夕隻有不停的安慰著太奶奶。


    爸媽也是天天守著自家這小兒子,突然孩子找不到了,兩人一時懵了,大腦一片空白,連個主意也沒了,隻盼著女兒迴來,看這個爛攤子該咋辦。


    “爸,媽,我出去一下,馬上迴來,你們等我一下。”除夕來不及和父母多說一句話,又匆忙跑到收費處,給太奶奶交了住院費。


    交了錢,收費窗口旁,有一排凳子,她找了個座位,癱坐在上麵。


    天氣極端的寒冷,停下來,坐下來,才感覺好幾乎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是多麽的刺骨冰涼。


    冷點也好,這樣大腦會更清醒一點,她需要靜一下,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父母的樣子,全無了主意,這個家,這個時候,需要她來扛起來。


    端午和三兒,兩個孩子,或許還是孩子,從來不考慮李家和年家是世仇,兩個孩子從小就分外要好。


    兩個孩子在大人的看管下,也是見麵不敢打招唿,躲得遠遠的,可是在沒大人在身邊的時候,不論哪裏,兩人親的像親兄弟一般。


    端午不在家,難道躲在三兒家,躲在李嬸家,一刻找不到端午,父母和奶奶都不會安心的,曾祖母是無法安心養病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弟弟端午。


    想到這些,除夕走出醫院,又在鎮上找到一輛三輪車,又匆匆的趕迴小年莊。


    到了村裏,除夕站在李家和年家中間那條小路上,站在路中央,她無論如何不能踏上李家的門兒。


    正在她猶豫該如何打聽消息時,李嬸抱著孩子正要出門,抬頭看到了除夕。


    年家這兩天發生的事,李嬸怎麽會不知?年家肯定是亂成一鍋粥了,她爸媽沒了主意,肯定是打電話讓這丫頭迴來了。


    哎,誰能想到老太太會突然間出現這樣的事兒,可家裏三兒也沒有錯呀,這,純屬意外。


    這丫頭站在路中間不走,肯定是想在這等三兒的吧。


    李嬸也是很聰明,抱著孩子。從家裏走到小路中間,然後又沿著小路走到房子後麵的自家的自留地裏。


    除夕跟著李嬸兒,走到李嬸兒家自留地裏。


    看看四周無人,才忙上前道:“嬸子。”


    嬸子兩字剛喊出口,李嬸懷中了孩子,好像認識她般,伸著手衝著她笑,要她抱。


    除夕忍著淚水,一把抱過小寶,在他小臉上一陣狂親。


    “除夕,你看這孩子跟你真親,他肯定知道上次他生病,是你找大夫治好了他,小孩子感謝你呢。”


    “是是是,嬸子,哎呀,這孩子跟我有緣分,真懂事兒,哎呀,幾個月不見,又長高了,也長胖了,你帶孩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自家孫子,越帶越起勁兒呀,看這孩子一天天水泡兒般長大,哎呀,嬸子別提有多開心了。”


    除夕抱著孩子,舍不得鬆手,可心裏也惦記著端午,“嬸子,端午有沒有在你們家,我爸說昨天太姥姥摔了之後,他就沒迴家,一直找不到他。”


    “沒有啊,除夕,昨天三兒迴來之後,一直在家待著,我就沒讓他出門,你知道倆孩子雖然關係好,可是端午還是從來不敢上我們家。”


    端午不在李嬸家,那他會去哪呢?哎,這該死的世仇,害苦了倆孩子,這端午到底去哪了?這可怎麽辦?


    “嬸子,那你迴去把三兒叫出來,我當麵問問他,看他知道不知道,端午會去哪兒?”


    “好好好,你等著,嬸子給你去叫三兒去,迴家給你叫小三兒去,來來來,你先抱著孩子,我快去快迴,一定把三兒給你叫過來。”


    淅淅瀝瀝的雨依然在下。


    除夕就這樣抱著孩子,把他的小臉貼在自己臉上,一刻也不想鬆下,時間要是能靜止該有多好,她就可以這樣抱著孩子,一直不鬆手。


    孩子似乎感覺到母親的溫暖,竟然伸開小嘴,在她臉上不停的親著。


    淚水順著臉頰慢慢落下,她不忍去擦拭,怕驚了孩子,驚了他那親吻的小嘴。


    孩子穿的極是暖和,都是李嬸親手做的棉褲棉襖,還有那虎頭小棉鞋,極是溫暖。


    孩子有李嬸這樣的奶奶,真是有福了。


    李嬸這份情,她年除夕今生該如何還?她欠李家太多了,她欠這個孩子也太多了。


    可眼前,他連自己和自己的家事都忙不過來,又怎麽有能耐去報答別人的恩情呢?


    她感謝俊超把孩子交給了李嬸來撫養,隻是越是這樣,她越是內疚,將來李嬸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老人家怎麽能受得了?


    哎,生活,為何會如此煎熬和痛苦!


    等她抬起頭,三兒,不知道啥時候已經站在她麵前。


    這孩子一段時間不見,長得看起來比端午還要高,還要壯實。


    李家的三個孩子,真是個頂個的,大高個兒。


    三兒看著除夕,心中似有愧疚,老太太的事兒畢竟和他脫不了關係。


    他耷拉個腦袋,走近除夕,輕輕的叫了聲,姐。


    “三兒,你和端午關係最好,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異常?他沒在你家,那你覺得他會去哪?”


    “姐,你也知道,端午不像你和二姐那麽愛學習,成績那麽好,他從小就淘氣,成績一直不怎麽好,他對學習不太感興趣,他一直說他要像我大哥一樣出去掙錢,他不想讓家裏天天過得這麽窮。”


    “三,先不說這些,姐這會隻想知道端午昨天在哪?這會在哪?”


    “ 姐,我從昨天到今天都沒見到他,他說他是家裏的男子漢,他不想上學了,他要去找我大哥,他要出去掙錢。”


    “不想上學,這馬上都要考高中了,他不想上學?他真的這樣對你說過嗎?”


    “是的,他跟我說了幾次了,他想退學,他想出去掙錢。”


    退學?真是可笑,他年端午可是他們年家唯一的男孩子。


    年家雖在農村,可世代書香,怎麽會讓家裏唯一的男孩子,早早的退了學,出去打工。


    “姐,依我看,端午很有可能去深圳了,去找我大哥了。”


    “去深圳去找你大哥,他哪有錢去深圳?”


    “ 姐,那,那我說了,你別生氣,那天太奶奶摔著之後,俺倆從你家裏跑出來,到路口,他說要用錢,也沒說幹什麽用,我就跑迴家偷偷的拿了我媽500塊錢,給了端午。”


    “那他拿了錢,給你說他要去深圳找你大哥?”


    “他沒說,我猜的,不過,我想,他肯定是找我大哥去了。”


    這個傻弟弟,他怎麽會知道,如今俊超在深圳的日子,是極不好過的。


    自從從銀行貸出錢,俊超拿了這些錢迴到深圳,這就將近兩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除夕當然知道,俊超的自尊心極強,沒有電話,沒有信息,估計是這麽多時間,都沒有拉來活兒,都沒有掙到錢。


    除夕不打電話,也不問,這邊也幫不上他的忙,打過去隻會讓他更有壓力,畢竟貸款的錢,是她除夕擔保的。


    如今正在焦頭爛額期間,端午去了,不是更添亂子嗎?


    不過還好,知道端午去哪了,那就能找到他。


    除夕立馬撥通了俊超的電話。


    俊超這次這次幹活的這個工地,工頭也是中都人,老鄉見老鄉,自然親切了許多。


    工地上幹活要的是力氣,這個大長腿的年輕人既肯出力,又挺仗義,時間長了,自然很得工友們的喜歡。


    俊超幹起活來很是賣力,尤其是開挖掘機的活,因為機器少、人少、活又趕,他從不偷懶,連軸轉的幹,也從不叫苦。


    工地上嘈雜的聲音掩蓋住了電話的鈴聲,除夕連撥了兩次電話,那邊都沒有迴響。


    這樣她更不放心了。


    不行,她要去深圳。


    天氣越來越冷,她讓三兒把孩子抱迴去,又匆匆走到路口,  叫了一輛三輪車。


    他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太奶奶和父母都會擔心的,她要先趕迴醫院。


    坐在砰砰砰的三輪車上,除夕著急的又一遍遍撥打電話。


    不知撥了多少遍兒,終於聽到電話那邊兒的聲音,轟隆隆的機器聲中,俊超常的聲音大聲喊著道:“除夕,是除夕嗎?有事沒有,我正在幹活呢,我正在工地上幹活呢。”


    聽著這聲音,心裏寬了許多,他不是沒找到活,他是找到活了,沒有時間給自己打電話。


    三輪車在泥濘的路上顛的分外厲害。雨雪聲敲打著三輪車,發出砰砰的響聲。


    除夕也大聲道:“你找個安靜的地方,趕快給我迴個電話,我聽不清,我有急事兒,我有急事兒。”


    一聽除夕說有急事兒,俊超噌的一下從挖掘機上跳下來,急忙奔到附近一個安靜的地方,大聲道:“除夕,你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你快告訴我。”


    “是我家裏出點事兒,太奶奶因為因為一些事情,打了端午,端午離家出走了,三兒說端午可能去找你了。按時間上算,他應該還沒到,他一到深圳肯定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你,你這這兩天一定要手機暢通,他聯係你的時候,你穩住他,我這邊立馬趕去深圳。”


    “什麽,你要來深圳?你什麽時候來?”


    “我下午就返迴縣城,迴去後買到票,我就過去。”


    他日思夜想的除夕要來深圳了,雖然她來深圳不是為了見他,而是為了找她的弟弟端午。


    他多想見到她,可是,可是聽到這個好消息。俊超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這段時間自己吃了多少的苦啊,受了多少罪,他好想給除夕說說,可是她真的要來的時候,他心裏又好害怕。


    尋人啟事的陰影一直在他心裏揮之不去,雖然半個多月都過去了,他從來不敢去報刊亭,更不敢去翻看日報和晚報,不知道那個尋人啟事是否還在持續的登著。


    不管它了,除夕心急火燎的趕來,是為了端午,她肯定沒有心思去翻看什麽報紙。


    這個端午,這都初三了,馬上就要升高中了,怎麽突然學也不上,跑到深圳來?哎,這個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除夕趕到醫院,太奶奶的疼痛讓她不忍直視,老人年齡大了。腿骨折了,要想完全恢複,幾乎是不可能的。隻有保守治療,慢慢愈合,估計,能下床走路的幾率,小之又小。


    父母也是滿麵愁容,這日子該怎麽過下去?


    她本想在醫院陪護幾天,可眼前最重要的是,她要去深圳找迴端午。


    除夕把父親叫出病房,父親當然明白女兒的意思,她肯定有事不想讓老太太擔心。


    父親跟著女兒,走到了病房樓的外麵。


    “爸,太奶奶這病,醫生說也沒有別的辦法,就養著,住幾天院之後,咱們迴家養著,太奶奶慢慢會好起來的。住院費我都交了,你和媽多費心,在醫院好好照顧太奶奶,奶奶一人在家她能照顧好自己的。”


    “爸知道,那端午呢?端午有消息沒有?”父親急切的問道。


    “端午的事兒您不用擔心,他應該去了深圳,我馬上去深圳找他,我把他帶迴來,您放心。”


    “我這會就迴縣城,沒有直達的車,我坐幾段車,天黑能趕迴縣城,然後我明天一早就買票去深圳,您給太奶奶和我媽說,我工作太忙,先迴去了,千萬不要給他們說,端午去了深圳。”


    年懷清看著渾身幾乎濕透的女兒,心疼極了,這一整天,她都在來迴奔波著,連口飯估計都沒吃上。


    這個家還是靠大女兒,畢業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找,天天的為家裏事忙上忙下的。


    他虧欠女兒太多了,可有什麽辦法呢?這個搖搖欲墜的家。他年齡大了,無力修補了,隻能靠孩子們了。


    本來盼著兒子將來能光宗耀祖。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寄予厚望的兒子從小都淘氣,不愛學習,倒是兩個女兒異常乖巧。成績又好。


    可無論如何,再苦再累,他都要供養兒子讀大學。


    “去吧閨女,記著一定把端午給我帶迴來,他還小,在外麵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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