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頭天晚上喝成什麽樣，第二天一早，振飛都會洗漱一番，精神抖擻的去上班。
他需要一天超強度的工作填充他空蕩蕩的心。
一年多來，母親電話不斷，他都毅然掛斷了， 父親打過幾次電話，雖然接通了，也總是應付幾句說工作忙就匆匆掛斷了。
真的是家裏出什麽事了？一大早剛到單位，父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讓他晚上抽空迴家一趟。
迴家？那個冷冰的家，他是一點都不想迴去！
小的時候，家還是那麽的溫暖，父母忙，可他有外公外婆，特別是外婆，把這外孫可是寵到了天上，可外婆去世後，外公退了休，因身體原因迴了平南老家調養。
從此，家中陪伴他的就隻有保姆吳阿姨。
父親郝市長在中都口碑很好，勤政愛民，一心撲在工作上，可在兒子心中，父親從來沒陪他玩過，沒參加過他的一次家長會，甚至沒有參加他大學畢業的畢業典禮，這個父親，就是一個成唿，和他之間，總隔著一層東西。
畢竟是父親的電話，再三要求他今晚迴家，電話裏是要答應的，可到晚上，誰知道會有什麽事，他總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的。
今天的工作分外多，一天下來，累的頭暈暈的，機關食堂隨便吃幾口飯，他想迴公寓眯一會，再去酒吧。
公寓房如家一樣，選在了二樓最西側，單位同時期分來的幾個年輕人，住在二樓的東側，一年多來，隻有見麵打招唿的情份，他除了工作，不願與人過多交流。
拒人於千裏，別人也自會拒你於千裏，這個小小的公寓房，除了自己，從沒人來過。
剛上了二樓樓梯正想抬步右拐，目光所及處，兩個人站在自己公寓門口，仔細一看，竟然是父親和爺爺。
想下樓逃，已經來不不及，索性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小飛，我的孫子，你怎麽瘦成這樣？”多日未見孫子，這孩子怎麽和以前判若兩人，不僅瘦了， 也不怎麽說話了，以前，每次見到他老頭子，那張嘴東拉西扯的都沒停過。
“爺爺，你怎麽來了，我就想著這周周末要不忙，我迴郊區老家去看您裏。”天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竟然讓滿頭白發的老人上門來看他，看到爺爺的瞬間，振飛心裏很是自責。
從小雖是外婆帶大，可爺爺，對他的疼愛，絕不亞於外婆。
他是他們郝家唯一的孫子，可是爺爺的心尖尖。
“你個小沒良心的，爺爺等你迴去等的黃花菜都涼了，我要是不來，估計還見不到你裏，快快快，讓爺爺看看，看看我孫子的公寓房啥樣子。”
一起走到二樓的西側 ，打開房門，父親和爺爺打量著整個房間，二十多平的房子，雖小，但也五髒俱全，廚房、衛生間，小客廳，小臥室，該有的都有，可除了臥室門開著，上麵堆放著被子、衣服，還有點人氣，其它的地方似乎從未被碰觸過，層層浮灰可見。
“小飛，這，這就是個睡覺的地，哪有家的樣子，苦了我孫子了，爺爺來了，走，咱們迴家，迴家住。”
不能拒絕，可真的不想迴到那個家，他唯有閉上嘴。
“小飛，走，迴去吧，爺爺有事和你說。”
父親的眼神裏甚至有乞求，這眼神，真的無法拒絕。
有種被綁架的感覺，陪著兩位長輩，迴到了父母的家。
吳阿姨在王家多年，看著振飛長大，一年多未見，突然見孩子迴來，眼角也是噙著淚，她匆忙跑到二樓，把房門打開。
房間一切如舊，幹幹淨淨，絲毫不亂，想必他不在的時候，吳阿姨不少來打掃房間。
在王家呆時間久了，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吳阿姨拿捏的非常到位。
給爺孫三人倒完水，吳阿姨拉上門，道：“小飛，你等著，阿姨去做飯，做你最愛吃的幹炸帶魚、炒小香菇，還有，還有玉米排骨。”
振飛雖不在家，可他愛吃的東西，哪一樣，她都備的齊齊的，時刻準備著孩子迴來，做給他吃。
“阿姨，我吃過晚飯了，不用麻煩了。”
“傻孩子，外麵的飯哪有阿姨做的好吃，你等著，阿姨現在就去做，咱再吃點。”
這個吳阿姨對振飛的疼愛，絕不亞於自己的孩子。
“好好好，我吳姨的手藝天下廚師無人能及，再吃一頓又何妨？我和爺爺說會話，對了，再做兩碗羊肉熗鍋麵，我爺爺的最愛，我得陪我爺爺再吃碗麵。”
“等著，馬上好馬上好！”吳阿姨抹著眼淚一路小跑向樓下廚房奔去。
可憐的孩子，終於迴來了！
“爸，我下樓迴個電話，讓小飛多陪陪你。”看著父親那緊皺的眉宇間有了笑容，郝興華如釋重負。
“去吧去吧，我和我孫子有話說，你赽快走吧。”來中都就是為了見孫子，這個兒子，天天忙，隨他去吧。
房間裏隻剩下爺孫兩人，老人似乎怕被人聽到似的，連忙把門掩上，把孫子叫到跟前。
“來，小飛，來爺爺這。”
這老爺子，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
振飛聽話的拉了把椅子坐在爺爺身邊。
“小飛，來，來，來，爺爺有好消息告訴你。”
從小到大，爺爺都說，這個家是王家的家， 不是他郝家的家，爺爺登門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特別是外公外婆在這裏的那些年，爺爺就獨自一人住在郊區的家，從不來這個省委家屬院的兒子兒媳的家。
這次不僅主動上門來，竟然還在這過夜，肯定是有事情。
“小飛，你聽著，咱老家那宅子，就是郊區老家的宅子，要被政府征用，聽說要蓋一個大型綜合批發市場，很大很大的一個市場，爺爺給你說啊，這老宅拆遷，會賠付新房，到時候新房寫你的名字，給你做婚房用。”
這話聽的振飛哭笑不得，“爺爺，家裏的老宅爸說了幾次，給您翻修，您都不讓，這有機會開發了，有新房了也是您去住，您不用管我，我有地方住。”
“怎麽不管你？當初就是因為咱家裏窮，買不起房子，你爸結婚後住到了你外公家，這一住幾十年，哪有兒子住兒媳婦家的，住的你姓都改了，住的我這幾十年都抬不起頭，這次，孫子的房，一定是我來管。”陳年舊事，老爺子提起來心裏就不舒服。
“爺爺，您養了一個做市長的兒子，全村人誰不高看您，誰不羨慕，您怎麽會抬不起頭，我不管姓啥，不還是您孫子。”
“那不一樣，爺爺給你準備了新房，將來你結婚了，生的重孫那一定得姓郝。”
難得父親來中都的家一趟，郝興華打完電話，匆匆上樓，剛好聽到父親的這句話。
當年母親去世的早，老爺子含辛茹苦把他帶大，更是咬著牙供他讀了大學，這其中的艱辛，隻有他和老爺子心裏知道。
“爸，放心吧，將來有重孫了不僅要姓郝，並且這重孫的名字也得由您來取。”老爺子的這點心願，一定要遂了他。
兒子的這句話，聽的老爺子心裏萬分舒坦，郝家絕對不能在自己手中斷了香火。
“爸，老家郊區要開發大型綜合批發市場？這事，消息確切嗎？”爺爺說的可能是道聽途說，看著父親打完電話，又推門進來，振飛忙詢問道。
“是，規劃局規劃方案已經出來了，要建一個中都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
父親說的，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
當年結婚，老人家實在沒能力給兒子操持婚房，舉辦婚禮，無奈下，住進了嶽父家，這一住幾十年，始終是老人心中的梗，這如今，終於有機會補償孫子了，老人該有多高興。
“小飛，爺爺的心意，你領了吧，到時候補償的房子寫你的名字。”
“那敢情好，爺爺，突然間一套房子砸向我，多好的事，謝謝爺爺，你孫子我，收了。”
父親發話了，也隻有遂了老人心意。
兒子一句話，孫子這麽爽快的同意了，老人的心裏甭提多高興了。
“時間也不早了，爸，您的麵做好了，你下樓先去吃點，然後早點睡，我和小飛說幾句話。”
看著爺爺開心的下樓，房門隨風關上，安靜的小屋隻剩父子兩人。
這樣父子獨處的機會，還真的是第一次。
“爸，爺爺那邊要建成大型綜合批發市場的話，咱們老家的村要富了，再也不用叔伯阿姨大事小事找你幫助了，除了拆遷房，好多人家應該能分到門麵房，做個生意什麽的，肯定會越來越好。”
“爺爺說的沒錯，這個項目，我親自負責，多年來，我為這個城市操碎了心，這一次，我要為我的家鄉做一些事情，隻是，爸很對不起你，這麽多年，都是你外婆外公，你媽在管你，照顧你，爸照顧你很少，老爸對不起你。”
父親對這個城市的熱愛，對工作的熱愛，似乎遠遠超過了對他的疼愛。
自小到大，他對父親的印象，永遠是那個忙碌的身影，他似乎從沒停下來陪陪他，和他一起聊聊天。
心中的抱怨，一直壓在心底。
可父親始終是父親，一句對不起，那空蕩蕩的壓著怨氣的心滿上了一杯熱水般，感覺暖暖的。
“孩子，畢業了，你爺爺的想法也是對的，男子漢嗎，成家立業，有合適的對象帶迴來讓爸媽看看。”
帶迴來讓爸媽看看，這一句話，酷似母親一年前在小院大門口說的那句話。
這，戳到了振飛的痛處。
“帶迴家看看，難道去年我媽沒告訴你嗎？我，要帶除夕迴來，讓你們看看，可人呢，你問我媽去，我媽把人弄哪去了？”
“什麽除夕，我怎麽不知道？”郝市長吃驚道。
“你，大市長，是不知道，還是忘了，我媽沒告訴你嗎？”
王部長晚上有個應酬，一進院子，看見二樓西側的燈亮著，吳阿姨滿臉含笑的把手指向二樓。
兒子迴來了！
她立馬反應過來！
王部長飛一般奔向二樓，推門而入。
迴來的正是時候。
“來，來，來，我親愛的母親大人，你，來的真是時候，你給我爸說說，你去年那個時候怎麽承諾我的？說等我從平南迴來，等我爸出差迴來，你讓我帶除夕迴家，可笑不可笑，我爸竟一臉迷惘，不知道除夕是誰？”
剛進了屋，兒子劈頭一頓質問。
“雅琴，你說，除夕是誰，兒子不迴家是不是因為除夕？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見到兒子的驚喜被父子兩人連珠炮般的質問一時懵了。
她稍一愣神道：“啊，除夕呀，是小飛的同學，去年聽小飛說過要帶迴家來見見咱們，可不知怎麽的，後來也沒見小飛帶他來家裏，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世上有這麽巧的事嗎？你把我支開到平南，我迴來後，除夕就找不到了，整個中都都找不到她，丁老師就去北京學校了，肯定是你，你做了什麽事情！”
“媽媽做什麽了？你能證明媽媽做什麽了，你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是她不辭而別，走了就走了，天下女孩千千萬，還愁我們家兒子找不到對象？”
“你聽著，你就愁著吧，天下女孩千千萬，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要除夕，除了除夕，我，誰也不找，到死都不找！”心中的怒火終於不想忍，不再顧及父親的顏麵，振飛推開門，匆匆下樓，這個家，他一刻都不想待！
樓下餐桌上擺滿了吳阿姨做好的飯菜，老爺子吃口麵條，滿心歡喜的等著孫子下來一起吃菜，可扭過頭，看見振飛箭一般從二樓飛奔下來，朝著大門外跑去。
這是怎麽了，一定是和他媽發生了爭執。
老人大叫一聲“振飛，迴來”。
可振飛一陣飛般，早己奔出了大門。
看著孫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老爺子一頭栽在旁邊的餐椅上。
吳阿姨眼疾手快，快速衝上樓叫下振飛父母，一家人奔向餐廳，頓時亂作一團……
他需要一天超強度的工作填充他空蕩蕩的心。
一年多來，母親電話不斷，他都毅然掛斷了， 父親打過幾次電話，雖然接通了，也總是應付幾句說工作忙就匆匆掛斷了。
真的是家裏出什麽事了？一大早剛到單位，父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讓他晚上抽空迴家一趟。
迴家？那個冷冰的家，他是一點都不想迴去！
小的時候，家還是那麽的溫暖，父母忙，可他有外公外婆，特別是外婆，把這外孫可是寵到了天上，可外婆去世後，外公退了休，因身體原因迴了平南老家調養。
從此，家中陪伴他的就隻有保姆吳阿姨。
父親郝市長在中都口碑很好，勤政愛民，一心撲在工作上，可在兒子心中，父親從來沒陪他玩過，沒參加過他的一次家長會，甚至沒有參加他大學畢業的畢業典禮，這個父親，就是一個成唿，和他之間，總隔著一層東西。
畢竟是父親的電話，再三要求他今晚迴家，電話裏是要答應的，可到晚上，誰知道會有什麽事，他總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的。
今天的工作分外多，一天下來，累的頭暈暈的，機關食堂隨便吃幾口飯，他想迴公寓眯一會，再去酒吧。
公寓房如家一樣，選在了二樓最西側，單位同時期分來的幾個年輕人，住在二樓的東側，一年多來，隻有見麵打招唿的情份，他除了工作，不願與人過多交流。
拒人於千裏，別人也自會拒你於千裏，這個小小的公寓房，除了自己，從沒人來過。
剛上了二樓樓梯正想抬步右拐，目光所及處，兩個人站在自己公寓門口，仔細一看，竟然是父親和爺爺。
想下樓逃，已經來不不及，索性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小飛，我的孫子，你怎麽瘦成這樣？”多日未見孫子，這孩子怎麽和以前判若兩人，不僅瘦了， 也不怎麽說話了，以前，每次見到他老頭子，那張嘴東拉西扯的都沒停過。
“爺爺，你怎麽來了，我就想著這周周末要不忙，我迴郊區老家去看您裏。”天天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竟然讓滿頭白發的老人上門來看他，看到爺爺的瞬間，振飛心裏很是自責。
從小雖是外婆帶大，可爺爺，對他的疼愛，絕不亞於外婆。
他是他們郝家唯一的孫子，可是爺爺的心尖尖。
“你個小沒良心的，爺爺等你迴去等的黃花菜都涼了，我要是不來，估計還見不到你裏，快快快，讓爺爺看看，看看我孫子的公寓房啥樣子。”
一起走到二樓的西側 ，打開房門，父親和爺爺打量著整個房間，二十多平的房子，雖小，但也五髒俱全，廚房、衛生間，小客廳，小臥室，該有的都有，可除了臥室門開著，上麵堆放著被子、衣服，還有點人氣，其它的地方似乎從未被碰觸過，層層浮灰可見。
“小飛，這，這就是個睡覺的地，哪有家的樣子，苦了我孫子了，爺爺來了，走，咱們迴家，迴家住。”
不能拒絕，可真的不想迴到那個家，他唯有閉上嘴。
“小飛，走，迴去吧，爺爺有事和你說。”
父親的眼神裏甚至有乞求，這眼神，真的無法拒絕。
有種被綁架的感覺，陪著兩位長輩，迴到了父母的家。
吳阿姨在王家多年，看著振飛長大，一年多未見，突然見孩子迴來，眼角也是噙著淚，她匆忙跑到二樓，把房門打開。
房間一切如舊，幹幹淨淨，絲毫不亂，想必他不在的時候，吳阿姨不少來打掃房間。
在王家呆時間久了，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吳阿姨拿捏的非常到位。
給爺孫三人倒完水，吳阿姨拉上門，道：“小飛，你等著，阿姨去做飯，做你最愛吃的幹炸帶魚、炒小香菇，還有，還有玉米排骨。”
振飛雖不在家，可他愛吃的東西，哪一樣，她都備的齊齊的，時刻準備著孩子迴來，做給他吃。
“阿姨，我吃過晚飯了，不用麻煩了。”
“傻孩子，外麵的飯哪有阿姨做的好吃，你等著，阿姨現在就去做，咱再吃點。”
這個吳阿姨對振飛的疼愛，絕不亞於自己的孩子。
“好好好，我吳姨的手藝天下廚師無人能及，再吃一頓又何妨？我和爺爺說會話，對了，再做兩碗羊肉熗鍋麵，我爺爺的最愛，我得陪我爺爺再吃碗麵。”
“等著，馬上好馬上好！”吳阿姨抹著眼淚一路小跑向樓下廚房奔去。
可憐的孩子，終於迴來了！
“爸，我下樓迴個電話，讓小飛多陪陪你。”看著父親那緊皺的眉宇間有了笑容，郝興華如釋重負。
“去吧去吧，我和我孫子有話說，你赽快走吧。”來中都就是為了見孫子，這個兒子，天天忙，隨他去吧。
房間裏隻剩下爺孫兩人，老人似乎怕被人聽到似的，連忙把門掩上，把孫子叫到跟前。
“來，小飛，來爺爺這。”
這老爺子，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
振飛聽話的拉了把椅子坐在爺爺身邊。
“小飛，來，來，來，爺爺有好消息告訴你。”
從小到大，爺爺都說，這個家是王家的家， 不是他郝家的家，爺爺登門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特別是外公外婆在這裏的那些年，爺爺就獨自一人住在郊區的家，從不來這個省委家屬院的兒子兒媳的家。
這次不僅主動上門來，竟然還在這過夜，肯定是有事情。
“小飛，你聽著，咱老家那宅子，就是郊區老家的宅子，要被政府征用，聽說要蓋一個大型綜合批發市場，很大很大的一個市場，爺爺給你說啊，這老宅拆遷，會賠付新房，到時候新房寫你的名字，給你做婚房用。”
這話聽的振飛哭笑不得，“爺爺，家裏的老宅爸說了幾次，給您翻修，您都不讓，這有機會開發了，有新房了也是您去住，您不用管我，我有地方住。”
“怎麽不管你？當初就是因為咱家裏窮，買不起房子，你爸結婚後住到了你外公家，這一住幾十年，哪有兒子住兒媳婦家的，住的你姓都改了，住的我這幾十年都抬不起頭，這次，孫子的房，一定是我來管。”陳年舊事，老爺子提起來心裏就不舒服。
“爺爺，您養了一個做市長的兒子，全村人誰不高看您，誰不羨慕，您怎麽會抬不起頭，我不管姓啥，不還是您孫子。”
“那不一樣，爺爺給你準備了新房，將來你結婚了，生的重孫那一定得姓郝。”
難得父親來中都的家一趟，郝興華打完電話，匆匆上樓，剛好聽到父親的這句話。
當年母親去世的早，老爺子含辛茹苦把他帶大，更是咬著牙供他讀了大學，這其中的艱辛，隻有他和老爺子心裏知道。
“爸，放心吧，將來有重孫了不僅要姓郝，並且這重孫的名字也得由您來取。”老爺子的這點心願，一定要遂了他。
兒子的這句話，聽的老爺子心裏萬分舒坦，郝家絕對不能在自己手中斷了香火。
“爸，老家郊區要開發大型綜合批發市場？這事，消息確切嗎？”爺爺說的可能是道聽途說，看著父親打完電話，又推門進來，振飛忙詢問道。
“是，規劃局規劃方案已經出來了，要建一個中都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
父親說的，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
當年結婚，老人家實在沒能力給兒子操持婚房，舉辦婚禮，無奈下，住進了嶽父家，這一住幾十年，始終是老人心中的梗，這如今，終於有機會補償孫子了，老人該有多高興。
“小飛，爺爺的心意，你領了吧，到時候補償的房子寫你的名字。”
“那敢情好，爺爺，突然間一套房子砸向我，多好的事，謝謝爺爺，你孫子我，收了。”
父親發話了，也隻有遂了老人心意。
兒子一句話，孫子這麽爽快的同意了，老人的心裏甭提多高興了。
“時間也不早了，爸，您的麵做好了，你下樓先去吃點，然後早點睡，我和小飛說幾句話。”
看著爺爺開心的下樓，房門隨風關上，安靜的小屋隻剩父子兩人。
這樣父子獨處的機會，還真的是第一次。
“爸，爺爺那邊要建成大型綜合批發市場的話，咱們老家的村要富了，再也不用叔伯阿姨大事小事找你幫助了，除了拆遷房，好多人家應該能分到門麵房，做個生意什麽的，肯定會越來越好。”
“爺爺說的沒錯，這個項目，我親自負責，多年來，我為這個城市操碎了心，這一次，我要為我的家鄉做一些事情，隻是，爸很對不起你，這麽多年，都是你外婆外公，你媽在管你，照顧你，爸照顧你很少，老爸對不起你。”
父親對這個城市的熱愛，對工作的熱愛，似乎遠遠超過了對他的疼愛。
自小到大，他對父親的印象，永遠是那個忙碌的身影，他似乎從沒停下來陪陪他，和他一起聊聊天。
心中的抱怨，一直壓在心底。
可父親始終是父親，一句對不起，那空蕩蕩的壓著怨氣的心滿上了一杯熱水般，感覺暖暖的。
“孩子，畢業了，你爺爺的想法也是對的，男子漢嗎，成家立業，有合適的對象帶迴來讓爸媽看看。”
帶迴來讓爸媽看看，這一句話，酷似母親一年前在小院大門口說的那句話。
這，戳到了振飛的痛處。
“帶迴家看看，難道去年我媽沒告訴你嗎？我，要帶除夕迴來，讓你們看看，可人呢，你問我媽去，我媽把人弄哪去了？”
“什麽除夕，我怎麽不知道？”郝市長吃驚道。
“你，大市長，是不知道，還是忘了，我媽沒告訴你嗎？”
王部長晚上有個應酬，一進院子，看見二樓西側的燈亮著，吳阿姨滿臉含笑的把手指向二樓。
兒子迴來了！
她立馬反應過來！
王部長飛一般奔向二樓，推門而入。
迴來的正是時候。
“來，來，來，我親愛的母親大人，你，來的真是時候，你給我爸說說，你去年那個時候怎麽承諾我的？說等我從平南迴來，等我爸出差迴來，你讓我帶除夕迴家，可笑不可笑，我爸竟一臉迷惘，不知道除夕是誰？”
剛進了屋，兒子劈頭一頓質問。
“雅琴，你說，除夕是誰，兒子不迴家是不是因為除夕？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見到兒子的驚喜被父子兩人連珠炮般的質問一時懵了。
她稍一愣神道：“啊，除夕呀，是小飛的同學，去年聽小飛說過要帶迴家來見見咱們，可不知怎麽的，後來也沒見小飛帶他來家裏，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世上有這麽巧的事嗎？你把我支開到平南，我迴來後，除夕就找不到了，整個中都都找不到她，丁老師就去北京學校了，肯定是你，你做了什麽事情！”
“媽媽做什麽了？你能證明媽媽做什麽了，你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是她不辭而別，走了就走了，天下女孩千千萬，還愁我們家兒子找不到對象？”
“你聽著，你就愁著吧，天下女孩千千萬，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要除夕，除了除夕，我，誰也不找，到死都不找！”心中的怒火終於不想忍，不再顧及父親的顏麵，振飛推開門，匆匆下樓，這個家，他一刻都不想待！
樓下餐桌上擺滿了吳阿姨做好的飯菜，老爺子吃口麵條，滿心歡喜的等著孫子下來一起吃菜，可扭過頭，看見振飛箭一般從二樓飛奔下來，朝著大門外跑去。
這是怎麽了，一定是和他媽發生了爭執。
老人大叫一聲“振飛，迴來”。
可振飛一陣飛般，早己奔出了大門。
看著孫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老爺子一頭栽在旁邊的餐椅上。
吳阿姨眼疾手快，快速衝上樓叫下振飛父母，一家人奔向餐廳，頓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