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金家客廳裏,一套紅木家具沉穩大氣地擺放著,茶幾上,一個景德鎮的青花瓷瓶裏插著幾支含苞待放的梅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牆上掛著一幅字畫,是本地一位頗有名氣的書法家題的“家和萬事興”,蒼勁有力。


    一台黑白電視機擺放在電視櫃上,彰顯著張家的富裕。


    披著碎花沙發罩的軟包沙發上,張長金熱情地站起身,看向了剛剛進門的矮胖男人。


    男人將一桶奶粉放在了茶幾上,露出了禮貌的笑:“老領導,我來看看張猛弟弟,順便再跟您說一聲呂家超市的事兒。”


    他的話頭剛起,張長金臉上的笑意就收了起來,有些疑惑地看了過去:“小劉,出什麽事兒了嗎?”


    “老領導,實在抱歉,您交代的事兒我們隻怕是辦不了了。還望老領導理解。”


    張長金的臉色越發的陰沉,語氣也沒了剛剛的客氣,“小劉,我老頭子就請你們幫這麽小個忙,都沒辦法嗎?”


    劉長山歎了口氣,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老領導,那小丫頭不簡單啊,捏著我們的把柄。這事兒,我們還真不好再管,要不然我們也自身難保了。您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說完,他又客氣地說道,“老領導,我家裏也還事,就不多留了。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對不住!”


    劉長山說完,就準備告辭離開。


    呂婉今天的話對他也不是沒有觸動。


    他兢兢業業工作到現在,本以為幫領導辦事也能撈到一些便宜。


    但今天這麽一鬧,他才發現,真出了事兒,張長金絕對不會幫忙,甚至還會把他丟出去當替罪羊。


    這種事兒,就是賠本的買賣!


    既然要迴絕,那自然不能等。


    而且他們之間,也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都是在社會上混跡多年,察言觀色,張長金肯定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張長金沉默著點點頭,看著他走出家門,原本就陰沉的臉色又冷了許多。


    氣氛一瞬間壓抑到了極點。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一拍桌子。


    桌子上的水杯蹦了蹦,摔落在地上。


    可這仍舊沒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該死!呂家這一家子,還真是厲害啊!這都扳不倒他們!”


    站在一旁的劉芬,眉頭的皺紋擰地更緊了。


    她忍不住擔心起來:“老張,咱們兒子那邊可等不及了啊,再有七天,要是還不能把超市給呂梅,那死丫頭說什麽也不給兒子捐腎。那咱們兒子可就……”


    說到這裏,劉芬哽咽地說不出接下去的話。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呂梅的腎,她的兒子會怎麽樣。


    張長金煩躁地把桌子上的東西狠狠地掃在地上,地上頓時發出一陣陣清脆的碎裂聲。


    他的怒氣依舊不減,“我就不信一家子農村來的土鱉,我還趕不走他們!”


    劉芬嚇地往他身邊愁了湊,臉上依舊是一片愁容。


    “可是,該想的辦法咱們都想了,他們都沒辦法,咱們還能怎麽辦啊?”


    張長金猩紅著眼睛,咬牙切齒道:“呂梅不是說了他們村裏有個叫張二勇和張麻子和姓呂的有過節嗎?既然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


    被記恨的呂家人並不知道又一波的危險正在來臨。


    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朝家裏走去。


    超市裏的風波總算暫時平息,但他們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甚至,旁人做不到的,他們也必須要辛苦完成。


    不管是衛生還是商品標簽,他們都要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這勝利的滋味裏摻雜著苦澀。


    一家人沉默著,還沒等他們喘口氣,就看到家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來來迴迴地在他們門口踱步。


    見到一家人出現的那一刻,他嚴肅地臉上立馬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呂伈,呂婉,呂鵬雲同學!你們三個今天為什麽沒有去學校報道?”


    呂婉一聽,腦子這才反應過來。


    她一拍腦門,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色。


    “慘了,我竟然把開學時間給忘了!”


    連日來的紛爭讓她焦頭爛額,開學這件重要的事竟然被她給忘了個徹徹底底!


    想到這些,她就滿心的愧疚和尷尬。


    因此,看著馬校長的眼神,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哎喲,馬校長,真是不好意思,您快進來坐,喝口水。”


    馬校長臉色卻沉了下來,人站在原地,並沒有要進院的打算,“你這小丫頭,之前死乞白賴的要上學,這才多長時間,就把開學這麽重要的事兒給忘了?我看你們也不用去學校了!”


    呂婉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她連忙拽著馬校長的手臂,朝著弟弟呂鵬雲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幫忙。


    “馬校長,您別生氣啊。不是我們不重視,真是家裏有事給耽誤了,您進去吃頓飯,聽我慢慢跟您解釋,行不行?”


    她一邊賠笑,一邊硬將馬校長拽進了院子。


    呂建國和吳秀玉也趕緊上前附和:“是啊,馬校長,我們家裏真是遇到點麻煩,才耽誤了孩子上學,您千萬別見怪。”


    “這麽晚了,您還親自來通知他們,說什麽也得在家裏吃頓飯不是!”


    馬校長看著呂建國和吳秀玉憨厚懇求的模樣,原本的怒氣也散了一些。


    他歎了口氣,半推半就地跟著進了門。


    “哎,你們這……算了,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呂婉見狀,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略去了其中的細節,簡單地把家裏的事兒說了一遍。


    最後,才可憐巴巴地望著馬校長,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姿勢,“校長,真不是我們不重視開學,主要是我們一家老小都指望我們家的超市賺錢吃飯呢。我實在沒辦法才給忙忘了的。”


    馬校長聽著呂婉的講述,看著她臉上疲憊的神色,又看了看呂建國斷掉的腿,心裏也十分同情。


    他語氣隨之緩和了下來,語重心長提醒:“呂婉同學,下不為例啊。不過,既然你們的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了,還是趕緊迴學校上課吧。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你弟弟可是個好苗子,別給耽誤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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