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地,響動了整個山頭的叫喊聲,瞬間停息了下來,仿佛唿吸都凝滯住了,在場的百姓們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從未見過修道之人給平頭百姓跪下。


    “你這是幹什麽。”方才擲石頭打傷羅佑的那個百姓,言辭驚慌又帶有憤怒的說道:“你…你難道為這樣,我們大家就會體諒你們嗎!”


    “就是,我們站在這裏快一整天了,你們真元門可曾出來管過,你這一跪,難道我的家人就能醒過來嗎!若我的家人醒不過來,我就是豁上我這條命,也定跟你們沒完!”


    “沒錯,這次祭典天下皆知,別以為你們閉門不見,這事就能過去!即便我們這些平凡人拿你們沒辦法,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到大師兄跪地以請求原諒,同門弟子不忍,想要過去給羅佑辯駁。


    剛準備動身就被止儀攔了下來,雖然止儀的眼中也有不忍,但還是保持理智的說道:“我們還是先把大師兄交代的事情做好。因為這場祭典,大師兄已經好久未曾好好休息了,別讓大師兄再多費心了。”


    聽了止儀的話,同門弟子雖心有不甘和心疼,但還是將心中的憤憤不平壓了下去。


    專心以術法,將沉眠之人帶往安置的住處。


    “大家請聽我一言!”


    羅佑高聲並加以靈力喊道,此聲音綿延出去數裏,讓所有在澈溪山的百姓連同門內的所有人都足以聽到。


    門口的問責聲,也因由這一喊聲再度停息了下來。


    “我並非想為真元門尋求大家的原諒,此事真元門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下,全門已在全力追查此事,後日此時,我真元門定會查明原因,給大家一個交待。”


    此番話說完,聚集在山門口的百姓麵麵相覷,表情將信將疑。


    “請大家相信我,安心迴家等待,我定讓大家的親人和朋友完好醒來!”羅佑滿目堅定的再度承諾道。


    來的百姓之間,也起了動搖之心,起了議論。


    “要不就聽這個道長的所說,再給他們兩天時間。”


    “那他們要是做不到,全門走了怎麽辦,那我們的家人不是更沒有醒來的希望了。”


    人群中,有人高聲說道:“對啊,我們憑什麽相信你,要是你們跑走了,不就是一句空話!”


    “真元門乃仙門大派,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羅佑身姿停滯跪在地上,抬手三指誓約道:“如有欺瞞背棄而逃,天地共誅,不得好死。”


    在羅佑立下毒誓後,人群中的征討聲又小了許多,但也沒有人敢站出來應下此事。


    此時,跪趴羅佑身邊已經哭的沒有氣力的老婦人,宛如救命稻草一般再度抓住了羅佑的衣角,聲音顫抖虛弱的說道:“道長,我相信你,求你一定要讓我的家人醒過來,求求你了,他們是我的命啊!”


    “夫人,你放心,我定說到做到。”


    說罷,羅佑將自己的隨身佩劍直直的插入了地中,繼而開口說道:“此乃我的隨身佩劍,不管我身至何處,都能持此劍找到我。如若我做不到,任何人都可以此劍殺了我,我絕不會躲。”


    在人群一番議論聲後,有人出聲道:“那就再相信你們一次,若後日此時,我的家人還未醒來,我就砸了這真元門!”


    眾怒得以暫時平息,羅佑返迴了門內,沉眠之人也大都被安置妥帖。


    “大師兄!”


    看到大師兄迴來,頭上帶著傷還有身上的泥汙之時,同門的弟子都露出了心疼不已的神情。


    “這事乃邪祟所為,又不是我們真元門的錯,他們憑什麽對你動手!”


    “若不是我們開山門祭典,他們的家人也不會無端遭禍,心中有氣,出出氣也是應該的。”


    “可大師兄,你為何要答應於後日給他們交待,萬一我們無查明,大師兄你…你怎麽辦……”


    若查不明,無法令受害者醒來,他們的大師兄便會有性命之憂。


    “沉眠的仙門中人能等,百姓們卻等不得,他們最多隻能再撐兩日,事關人命,容不得攜帶,查不明也要查!”


    聽之,止儀垂下了視線,眼中萬分沉重道。


    知道這件事如同一塊重石,大家心裏都不同情,羅佑拍上止儀的肩膀,看向門內眾弟子說道:“我知道此事很難,但如今也不是全無線索,還沒到最後關頭,不能輕易放棄。”


    有了羅佑所言,門內的弟子也多少有些些許鼓舞,止儀抬起頭,眼中燃起些許希望之色道:“我知道了,大師兄。”


    待院落中的沉眠之人全部安頓好,相較於昨日的熱鬧,整個院落就顯的十分冷清。


    羅佑眼中帶有疲憊之色,看向一直守在院門處的兩個同門弟子詢問道:“門口的百姓是大概什麽時候,不再有聲響的。”


    站在門口的人,好好迴憶了一番道:“大概就是師兄你們來此時的半個時辰前。”


    “對,此前隔著門板,他們說此事乃奪人性命的邪術,非人力所能解決,說…一切都是我們真元門的計謀,斷不會理睬他們,要尋求上天的庇護,於是便離開了半炷香的時間。他們出不去山門,想來應該就是到了這裏祭拜。”


    “等迴來時,便說覺得困乏,說要小睡一會,這之後便沒了動靜,直到師兄你們過來。”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昨日舉辦祭禮的地方,祭台附近的旗帆和桌布,於樹下隨風輕輕的飄動著。


    那裏就是剛陷入沉眠之人,共同去過的地方。


    看著那裏,羅佑的臉上落上了一層陰霾之色,眸色也十分的嚴肅和沉重。


    “哥哥,我好困啊。”


    有了剛發生的事情,在聽聞這道懶洋洋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的一陣心驚。


    轉頭看去便看到玄九溟頭戴紗笠,微微側頭倚在黎川的肩頭上。


    因為頭是傾斜著的,外加徐徐的清風吹拂,紗笠的一角飛揚起來,露出了線條分明流暢的下巴,以及淺笑著的薄唇。


    不禁讓人猜想紗笠下的麵容,會是怎樣的一張臉。


    不過未及多看,在風吹拂過之後撒輕紗便落了下來。


    “黎兄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聽玄九溟說這話,羅佑走上前滿是擔憂之色的問道。


    玄九溟抬起頭來,懶洋洋的聲音笑著說道:“沒有不舒服,就是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想迴去休息一會。”


    雖然這麽說,但在場人眼中的擔憂之色,仍然不減。


    “既如此,南兄就陪黎兄迴去休息會吧。”


    說完,玄九溟不再看羅佑,而是轉而看向身旁的黎川,溫柔乖巧的說道:“哥哥,我們走吧。”


    黎川垂眸思索了片刻,繼而點了點頭,隨玄九溟往客房的位置走去。


    在黎川和玄九溟動身離開時,羅佑一行人也往祭禮的方向走去。


    沒離開幾步,黎川止住而來步伐。


    “哥哥你怎麽了?”


    黎川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繼而看向身旁的玄九溟,聲音微沉道:“阿九,你自己迴去吧,我也想過去看看。”


    玄九溟看了一眼眾人離去的方向,當即說道:“哥哥,你還是更擔心他們。”


    玄九溟的聲音透亮,困乏的感覺全然消失。


    說話間,對黎川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感到意外,甚至是早已預料,聲音中還帶有一抹受傷。


    “我…”


    “我不想哥哥在像上次一樣身陷危險之中。”玄九溟袒露了自己的內心想法,頓了頓接著道:“我去吧,哥哥在這裏等我。”


    說罷,不等黎川迴應,玄九溟便往眾人的方向跟了過去。


    對於玄九溟的去而複返,所有人都十分的訝異。


    神柏高大,樹下成蔭。沒走出去多遠,眾人的身影便走進了神柏的樹蔭之下,沒有了光線,身影也隨之變暗。


    同一瞬間,黎川的眸色也好似被樹蔭所遮蔽,隨之暗了下來。那一貫淡漠清冷的眸子,此刻微微動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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