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李朔月悠悠轉醒,他靠在榻上,屋內屋外伺候的哥兒、漢子相繼朝他磕頭說吉祥話,李朔月淡淡聽著,觀棋站在一側身給他們發紅封。


    等到雨哥兒磕頭,李朔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我沒死你也沒死,不知是好運還是黴運。從前的事我不會忘,你最好也記著。”


    雨哥兒磕頭的動作頓住,飛快思索這話的含義。


    從前的什麽事要兩個人都記著,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為什麽偏偏對自己說,難道自己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他?


    短短幾息,雨哥兒便將自己遇到李朔月之後的事,翻來覆去想了幾迴,除了最開始同那幾個哥兒一塊兒剝了他的皮,他再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之事,甚至處處留心,時時在意,無微不至的伺候照顧他。


    他有什麽可恨自己的,恨到非得殺了他才能泄恨。


    他怎麽隻記得自己剝了他的皮,可怎麽不記得是誰日日給他敷藥喂飯呢?


    他如今說這話,是想敲打自己嗎?


    雨哥兒不禁在心中冷笑,他壓抑著怒火問:“奴婢愚鈍,還請公子明示。”


    李朔月冷冷地看了雨哥兒一眼:“你從前求我的,你自己反倒忘了?果真是騙人的胡話,聽信不得。”


    “滾出去。”


    雨哥兒難以相信李朔月竟然會提起幫自己找人之事,他不信麵前這人能有那般的好心腸。


    從前他不僅沒幫自己找人,還險些殺了自己,現在才說這話,叫他怎麽相信?


    幾番思索,雨哥兒便已明白,隻怕是他知曉自己此刻的處境惡劣,才想通過花言巧語來說服自己為他所用。


    當真是可笑,他以為自己同方逵一樣,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雨哥兒冷笑一聲,轉身進了門。


    雨哥兒剛開了門,便迎頭撞上正欲推門的陸榆,陸瑜先開了口,問:“你家公子在何處?”


    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雨哥兒迴道:“迴陸大爺的話,公子如今在帳內,正給奴才們發紅封。”


    “現在還未起?”陸榆蹙起眉,麵色微沉,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又問:“他昨夜可是喊了人伺候?”


    “正是。”


    “喊了誰?”


    “守夜的龜公。”雨哥兒耐著性子道。


    “行了,你下去吧。”陸榆抬手揮退雨哥兒,提靴進帳,大馬金刀坐在床沿,忽而抬起李朔月的下巴,語氣微冷:“你倒是什麽都不挑。”


    李朔月撥開陸榆的手,隨意道:“我如今就是這副樣子,大爺又不是頭一天知道,生哪門子的氣?”


    “無可奈何,還是本性淫賤?”陸榆眯起眼睛,審問道:“我猜你是後者。”


    “隨大爺如何想。”李朔月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問出聲:“大爺今日不去拜年,怎麽來我這兒了?”


    “若我沒記錯,大年初二,大爺該陪大夫人迴娘家才是,莫不是迴門禮都備好了?”


    “我來此地自然是尋歡作樂。”陸榆道:“迴門之事不勞你費心。”


    “大爺莫怪,是我多嘴。”


    李朔月見陸榆脫靴,笑道:“從前大爺老說四爺不務正事,沉溺美色,可我覺著大爺好起色來也不遑多讓。”


    “怎麽著,這般拐彎抹角,是想打探陸槐的消息?”


    “我問他做什麽,四公子是天上雲,我哪裏敢高攀?”


    “如此甚好。”陸榆捏過李朔月的下巴,聲音微冷:“他有多久沒來見你?”


    李朔月想了會兒,才道:“估摸著有三四個月。”


    “你曉得他幹什麽去了嗎?”


    “瞧大爺這話說的,我上哪兒知道去。”


    “你若心裏還惦記著他,我勸你早日死了這條心。”陸榆坐正身體解了外衫,道:“若無意外,陸槐今年季春就該定親,明年四夫人便會入府。”


    “娶的是誰家的姑娘?”李朔月好奇地問。


    “門當戶對,兩小無猜。”陸榆看著李朔月笑,故意出聲奚落他:“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嫡女,哪裏是你能比得了的。天上月同地上泥,陸槐瞎了眼才會分辨不清。”


    “我是哪個?”李朔月彎起眉眼笑。


    陸榆脫口而出,“自然是——”


    李朔月忽然起身吻住陸榆,許久後,他才道:“我是地上泥是不是?我就知曉你要說這個。若是四爺,隻會低聲哄我呢。”


    “大爺成日說些叫我傷心的話,看我難過,你便愉悅嗎?”


    “陸槐對你低聲下氣,你不照樣騙了他?”


    李朔月歎了口氣,手指輕撫陸榆被包裹著的左眼,呢喃道:“我當日拿木簪子刺你,疼不疼?”


    兩人沉默了片刻,不等陸榆說話,李朔月忽然道,“罷了,不提這些傷心事。”


    “我陪大爺尋歡作樂。”


    申時末,陸榆才整理衣裳進了陸府的側門。他一進院子,便被陸槐身側伺候的小廝喊住,那小廝彎腰賠笑:“大公子,您忙迴府了?”


    “夫人今日才命人將四公子放了出來,四公子欲要出府,被夫人攔下,兩人因此拌了嘴,四公子心中不忿,跑去找了老爺求情。”


    “他想去哪?”


    “添、添香閣。”小廝戰戰兢兢,哆嗦道:“四公子,還說,要、要將那琴公子收進房中——老爺聽了這事勃然大怒,又派人打了四公子一頓……”


    “四公子如今飯也不肯吃喝,小的這才鬥膽攔住大公子。”


    剛同美人玩鬧過的陸榆身心舒暢,聽了這事不僅沒發火,反而春風和煦道:“走吧,去瞧瞧我那個好弟弟。”


    陸榆慢悠悠走,身後的小廝幾次欲開口催促,但又生生忍住,隻得跟著踱步。


    進了內室,陸榆掀袍正對著陸槐坐下,問:“又同爹娘吵?”


    陸槐偏頭,雙目通紅:“我喜愛他,想救他出火海,又有什麽錯?”


    “他花言巧語幾句,你怎能就信了?”陸榆平靜道:“他看碟下菜的本事爐火純青,怎麽你還念念不忘?”


    “從前他尚可騙你身不由己,可現在他可是隔三岔五便召守夜的漢子侍寢。”


    “他待我是真心的,你懂什麽!”陸槐目眥欲裂,陸榆輕笑兩聲,“是與不是,你找人問問便可。”


    “我真是費解,他又不聰明,怎麽能將陸四爺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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