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至主帳外,便見薛崇穿單衣持一柄長刀耍得虎虎生風。


    那刀長八九尺,通體漆黑如墨,刀劍鋒利,閃著凜冽寒芒,刀身上刻著栩栩如生的蟠龍臥虎獸紋,瞧著便與軍中大刀不一樣。


    蘇承昭捧著小暖爐問:“薛副將,怎麽一大早就舞刀弄棒?這刀不像朔北的樣式,打哪兒來的?”


    “謔。”薛崇收了刀,從懷裏掏出布巾將刀身仔細擦拭,興衝衝朝兩人喊道:“昨日我去城裏買酒,恰巧遇到一畏手畏腳的漢子,我以為是賊,上前欲捉他,嘿,他卻跑了。我追了十裏地追上了,那漢子痛哭流涕朝我求饒,叫我饒他一命。”


    “我審了又審,才知曉他家裏窮苦,隻得拿了祖傳寶刀出來賣,可官府不許買賣兵器,是以他才探頭探腦。”


    “我見這刀分量不錯,價格又合適,便向王爺借了幾十兩買來耍耍。”


    “什麽祖傳寶刀,我瞧這刀尖鋥亮,定然是還沒沾過血的新刀,你怕是被誆騙了。”蘇承昭將暖爐遞給書童,上前兩步道:“這刀瞧著輕盈,幾斤重?來,讓我也耍一耍。”


    “這刀可不輕。”薛崇爽朗一笑,緊接著便將刀扔過去,“給你。”


    “能有多——嘶!”蘇承昭起初滿不在意,伸單手去接,可他沒接住,那刀直砸到他胸膛,將他一個高大的漢子砸的往後倒退了兩步,險些跌倒在地。


    陳展單手撐住蘇承昭後背,看著那長刀,詫異道:“這麽重?”


    “我估摸著有三四十斤的刀,隻要了三十兩,劃算得很。”薛崇笑道,“我仔細查看了一番,這刀用的是精鐵。”


    “當初拿了刀我便察覺到不對,轉手便將那小賊捆了,等會兒咱們審他一審,看他有沒有門道多弄些迴來。”


    “三十兩買這樣精鐵鍛打的長刀?你這是撿了大便宜。”


    陳展從蘇承昭手中接過長刀,耍了兩下,也跟著笑:“若軍將都能換上這樣的刀,殺敵便如切瓜砍菜。”


    “咳咳。”蘇承昭整了整衣裳,又道:“三四十斤的刀?這能拎起來殺敵?”


    “自然能。”


    陳展攥緊握手,忽然感受到手柄處異樣的紋路,他低頭一看,疑惑道:“這刻的是什麽?”


    “瞧著像是彎月,這鍛打之人也是藏了巧思。”


    薛崇接過刀,前腳剛擱置在兵器架子上,後腳周含章幾人就一道過來。


    燕王周含章身穿銀白戰甲,腰配長劍,麵容溫和,身後的孟楨和薛禮一身玄色鎖子甲,麵容冷肅。


    “王爺。”


    周含章將長刀從兵器架上拿下來,掂了兩下,道:“這刀分量不錯,打哪來的?”


    薛崇將來曆又說了一遍,隨後又補充了兩句:“正打算審問這賊人,叫他多給咱們弄些來。”


    “竟將人都捉了,那快傳喚上來,若能弄來這好刀,便給你記一功。”


    “好,王爺請上座。末將這便去傳喚人。”


    片刻後,薛崇便拎著一個五花大綁的漢子進帳子,朝主座的周含章道:“迴稟王爺,就是此人。”


    何栓一聽見王爺兩字,便嚇得兩股顫顫,即便被捆成粽子,也不耽擱他磕頭求饒:“嗚嗚……啊啊啊……”


    薛崇拿走何栓口中布巾,道:“如實交代,這刀你從何處得來?”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何栓將腦袋磕到地上,壓根不敢起來。周圍無數雙虎狼似的眼睛盯住他,叫他不害怕都難。


    他隻想賣刀掙些銀子送迴家中,誰料到會叫薛崇薛副將逮到?


    這下好了,刀雖然賣了出去,可這命就要不保了。


    “我且問你,這刀你打哪來?”周含章發問。


    “迴王爺的話,這刀是小的家中傳下來的。”何栓硬著頭皮迴複,哆哆嗦嗦像隻鵪鶉。


    “你不必緊張。”周含章溫和道,“抬起頭來迴話。”


    “是、是。”何栓將頭抬起了三寸,打定主意死不承認,民間不許這樣的大刀流通,若被揭發,少則流放多則砍頭!


    “你是哪裏人?聽聲音不像朔北人。”


    “迴稟、迴稟王爺——”


    “嗷嗚嗷嗚~”幾人正談話,一隻半人多高毛發濃密的灰狼忽然撲進帳內,像一顆巨大的毛團子一樣衝到陳展身側,嘴裏還叼了隻死掉的黃毛兔子。


    陳展嗬斥一聲:“追雲,出去!”


    追雲扔下死兔子,又委屈地嗚咽兩聲,前爪搭在陳展後背,小孩子似的玩鬧。


    陳展無奈歎了口氣。


    狼嚎及威猛的灰狼瞬間勾起何栓腦海中不太美好的迴憶,他麵如土色,結結巴巴連句話也說不出。


    追雲?這不就是那隻咬何癩子的那隻狼?何栓抬頭一看,果然見左側方那人眼熟異常,他脫口而出:“陳、陳大哥?”


    “你二人認識?”蘇承昭疑惑道。


    陳展眯起眼睛,這人同何癩子一塊過他家的雞。


    “你還記得我?”


    何栓訕笑片刻,目光落在陳展身後,陳展若有所思,而後眯起眼道:“王爺問什麽你答什麽,若有半句虛言,嗬。”


    陳展點到為止,何栓卻浮想聯翩,想起被咬斷腿的何賴,他砰地將腦袋磕到地上,急忙道:“我說、我說。”


    “這刀是家裏人托人給我送來的。”


    “你家能買得起這樣的刀?”


    “沒、沒花錢。”


    不待人問,何栓又說:“我娘子說這刀本是一個夫郎為自己從軍的相公打的,原來打的是二十斤,等了兩年,那夫郎遲遲不來,掌櫃的四處打聽才知曉那夫郎被賣進了青樓,沒了蹤影。掌櫃說他心裏有愧,便將刀重新鍛造,打成了三十二斤。”


    “我娘子去他店裏買鐵鍋,那掌櫃知曉我在軍中,說相逢即是有緣,便將這刀贈予了我娘子。”


    “我娘子本不敢收,可又害怕我死了,這才冒著殺頭的大罪借錢將刀送了過來。”


    “你也是軍中將士,那跑什麽?”薛崇道。


    陳展眼皮顫了顫,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夫郎姓甚名誰?”


    何栓搖搖頭,“掌櫃的隻記得有個月字。”


    “竟然也是個癡情種。”


    “那夫郎花了多少銀錢打的?竟然讓你撿了便宜?”


    “那工匠在何處?”


    ……


    其餘人的話再入不了耳,陳展心亂如麻。


    從軍的相公、賣進青樓、有一個月字……是巧合嗎?


    不、肯定不是,他未將李朔月賣進青樓,這人絕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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