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納悶的時候,聽到頭頂傳來一個女聲,這聲音嬌軟甜糯,叫人聽了骨頭酥軟,恨不得立刻見到聲音的主人。


    “小郎君是在找奴家麽?”


    許江舟的神誌一下子就清醒,他知道這不可能是個人,趕忙把雙眼緊閉,但越是這樣越能感知到周遭的事物。


    這聲音是從墳墓頂上傳來的,許是那女鬼見他不搭腔,正緩緩朝他而來。


    許江舟能感覺到周圍溫度驟降,一股花香的胭脂味飄進了他的鼻腔,不敢多想,許江舟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身體微微發抖的站在原地。


    “我不,不怕你,我可是修士。”


    “嗬,奴家眼見小郎君器宇不凡,頗有仙姿,特邀前來相見,怎料小郎君竟怕奴家,叫為奴內心悲涼。”


    那女鬼似乎已經到了他近前,說話的語氣溫柔婉轉,真像個受足委屈的小女子。


    “你快放我出去,不然剛才和我在一起的人......”


    許江舟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女鬼的笑聲打斷,而且更讓許江舟冒冷汗的是他能感覺到那女鬼的手撫摸上了自己的後脖頸,冰冷帶著霜茬般的寒冷。


    “嗬嗬嗬,他呀,哼,長得是不俗,不過沒小郎君你招人喜歡,奴家就喜歡白白淨淨的。”


    許江舟冷汗直冒,白白淨淨的怎麽聽怎麽像這個女鬼在誇食材,他剛想說話就聽見那女鬼繼續說道。


    “他好生討厭,你們一群人好不容易分開了,他還纏著你,虧得小郎君來看奴家的墓,這才能將你請來。”


    “你找我幹嘛?”


    許江舟說話還是有些發抖但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害怕了,這要是女鬼的魅術他應該已經中招了。


    “當然是心悅郎君,想與小郎君親近。”


    “不可,不可,你我人鬼殊途,不是,男女有別,”


    “小郎君你真是可人,要是奴家還活著,就一定嫁給你,不過現下也不晚。”


    那女鬼的手已經貼在許江舟的臉上了,那種冰冷的感覺像是要把他身體內的溫度全都抽走一樣。


    “我現在還不想娶親。”


    “小郎君,你要說你不娶鬼,怎能說不想娶親呢,這叫奴家還要念著你。”


    說話間許江舟能感覺有冰涼帶著幽然香氣的氣息吐露在臉側耳邊,想來是那女鬼的臉在貼著自己說話,隻叫他寒意傳遍全身,骨子裏都在顫抖。


    “我要迴去。”


    “急什麽。”


    不知為何女鬼忽然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他急著找小郎君呢,奴家就先走了。”


    許江舟一口氣還沒鬆,就感覺臉頰上又是一陣涼意,那感覺像是一個吻。


    “小郎君,可別忘了奴家。”


    她帶著嬌嗔的聲音在空中消散,旋即,許江舟就聽見祁洵焦急的唿喚。


    焦急、不安、緊張,竟然同時出現在了祁洵的聲音中,


    許江舟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早就沒了女鬼,他也早就不在那座墳墓旁,而且走到了密林中。


    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團火光,那是祁洵的指上火,許江舟顧不得還軟綿的腿邊喊著尊上邊衝著那團火光跑去。


    迎接他的不是祁洵的責罵,而是一個有力的擁抱,像是失而複得的珍寶般,祁洵把許江舟圈在懷裏。


    這是第一次他和祁洵擁抱,這個在許江舟世界裏兄弟間再正常不過的行為,卻是祁洵最動人的情感。


    “尊上,我遇到鬼了,是個女鬼,她還要和成親。”


    像是和家長告狀的孩子,許江舟把頭埋進祁洵的頸間訴說著剛才的遭遇。


    祁洵心疼地一下下拍著他的背,一遍遍告訴他沒事了,他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許江舟的手不抖了,他才從祁洵懷裏脫身,然後死死拽住祁洵的袖口,這迴打死都不鬆手了。


    祁洵輕笑,反手牽過許江舟的手,他摸到他手心冰冷的汗時,更加後悔自己來晚了。


    許江舟繞到墓後祁洵就發覺不對,但幾步追上人就不見了,他篤定是方才見到的鬼怪黑影作亂,頓時就慌了神,連發數道法團,最後憑著許江舟身上的魔氣找到了人。


    看著人從遠處跑向自己,祁洵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緊皺的眉也掛上溫柔。


    至於這個擁抱全然是他的意料之外,當許江舟抱上他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有多麽害怕,有多麽需要自己。


    祁洵在心裏和自己說,我的人生好久沒人能讓我什麽都顧不得了。


    他沒說的是,早就跟著父親一起死了的祁洵,現在又活了。


    許江舟滔滔不絕講述著剛才的事,自己是怎麽走丟的,那女鬼是怎麽調戲自己的,幾乎是聲淚俱下的說完,末尾還問祁洵有沒有見到那女鬼長什麽樣兒。


    “鬼樣。”


    祁洵本來聞到胭脂香味就知道那女鬼沒幹好事,沒想到連臉都給親了,要不是許江舟在他絕對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打個灰飛煙滅。


    許江舟一想描述出來自己也不敢聽,還是鬼樣好一點,一轉眼就看見夜空有一道煙火劃過。


    “出事了。”


    祁洵低聲說了一句,牽著許江舟連踏幾座墳墓往前飛躍,許江舟一邊道歉一邊注意腳下。


    不多時他們就到了放煙火的地方,蕭珺蓁正舉著劍警戒四周,陸江澈運劍在清理著什麽。


    見二人過來,陸江澈鬆了口氣,收迴劍,率先開口道:“我們遇到了暗室裏的那夥人,他們很厲害, 和蕭姑娘都受了傷,夏先生還未迴來。”


    許江舟看見陸江澈的腰間一片殷紅,趕忙上前撕下他的衣角按住傷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不得那麽輕易就被抓了,原來是後勤啊。”


    陸江澈換自己捂著傷口,氣息有些不穩,“那兒有個大的封土堆,下麵是個墓室,我和蕭姑娘剛進去就中了埋伏。”


    “那席清呢?”


    “夏先生叫了人已經進去了。”


    許江舟迴頭看了眼祁洵,他沒有多驚訝,隻是看著北麵那個碩大的封土堆。


    “等我迴來。”


    祁洵雖然沒有看人,但許江舟知道是對自己說的,鄭重地點了點頭,就看見祁洵一轉身消失不見了,見他走了,蕭珺蓁也跟了上去。


    “你這是去了胭脂匠的墓?這麽香?”


    許江舟扶著他坐到一處還算幹淨的地上,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別提了,碰著個女鬼,差點上演倩女幽魂。”


    “我說你是唐僧嗎?誰見誰都要逮你。”


    “要是唐僧還好了呢,人家那妖魔鬼怪都是安排好的,我這全都是真要我命的。”


    “看出來了。”


    察覺到陸江澈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對,許江舟疑惑地看著他,“看出什麽來了?”


    “看出想要你的命了。”


    說著陸江澈抖著手指向許江舟的身後,霎時間,他真切感受到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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