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許江舟就知道再說什麽都是徒勞,這是純恨戰士。


    在這一刻,他所爭辯的並非個人利益,而是不願讓無辜者受到牽連,何況那人是南湘兒。


    “南湘兒與這無關,求您放她一條生路,罪責全在我。”


    廣遜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他的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仿佛能夠將一切化為灰燼。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又不得不保持他那可憐的掌門風範“殺了你都不解我心頭之恨!”


    “把這女鬼關起來,一起處置。”


    許江舟拚命地伸出手,試圖抓住那些人,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南湘兒被帶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絕望中的決絕。


    然而,力量的差距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在許江舟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南湘兒的衣角時,一股劇痛從他的後腦勺傳來,他的視野在一瞬間變得模糊,意識如同被狂風卷走的塵埃,迅速消散。


    這種昏厥的感覺對許江舟來說並不陌生,每次從黑暗中醒來,他都會在迷茫中尋找自己的定位。


    但這一次,他甚至還沒有完全從昏迷中蘇醒,就本能地掙紮著,渴望睜開眼睛,渴望看到南湘兒的身影。


    他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焦慮,即使在昏迷的邊緣,那份對南湘兒的擔憂和保護欲也如同一根細線,牽引著他的意識,讓他不願徹底沉淪於黑暗之中。


    看守他的人冷聲道:“不急,你們會團聚的。”


    青碧山大殿前的廣場上,一眼望去站滿了人,估計青碧山的所有人都在這兒了。


    許江舟被人押著跪在廣場中央,眼見著廣遜從大殿出來,許江舟問他南湘兒在哪兒。


    “你想見她,好啊,本掌門這就讓你們相見。”


    相見?現在是白日,許江舟瞳孔放大,拚命的搖頭求著廣遜。


    “掌門,殺我了,殺了我。”


    廣遜身旁的人拿出了一隻貼了符紙的瓷瓶,他將瓶口的塞子打開,催動符紙。


    許江舟聽見了瓶中南湘兒的慘叫聲,手腳並用的往廣遜腳下爬,一個個的給他磕頭。


    “求您別殺她。她沒錯過任何錯事,是我連累了她,求您。”


    廣遜一掌將許江舟打飛,他半天才緩過來,血吐了一攤,又跌跌撞撞的往掌門那兒爬。


    “求您了,她是好鬼,是好鬼。”


    許江舟現在已經無法思考,隻能機械的重複著那幾句話。


    “本掌門說了。讓你們相見。宗功,逼她出來。”


    許江舟想起身去扯廖宗功的手,但一動就被人壓了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淚水與血跡交織在一起,哭泣聲與哀求聲交織成一片。


    南湘兒被符咒逼出瓷瓶,接觸到陽光的瞬間她就被灼燒的想要躲藏,但目光落到了被人按在地上的許江舟,她便向許江舟飄來。


    南湘兒的眼中,淚水化作鮮紅的血淚,沿著他蒼白的臉頰滾落。


    她伸手去觸碰他,許江舟隻能昂著臉絕望地看著她。


    “躲,躲,起來。”


    許江舟每說一個字就有一大口的鮮血吐出,每吐出一個音節,都伴隨著胸腔深處的劇烈震動。


    他感受到南湘兒冰冷的體溫正逐漸消失,可他什麽都做不了。


    壓著他的人,看見南湘兒的身影正一點點消散,手上竟放開了許江舟。


    他立即抓住南湘兒的手,想把她往自己的影子上帶。


    南湘兒卻臉上掛著恬靜的笑,緊緊拉著許江舟的手,她已經如一縷隨時要飄散般。


    “小郎君,人生何幸得遇你,我知足。”


    許江舟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任何話都已說不出口。他曾設想過南湘兒的所有結局,總之不該是這樣的。


    “我想迴到亂葬崗,迴到海寧郡,我還想再陪著你。”


    “要是能有來世就好了,我嫁給你,就能永遠陪著你了。”


    許江舟死命的攥著手裏最後一點虛影,“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小郎君,別哭了,你笑一個。”


    許江舟用盡全力胡亂地把血和眼淚抹了一把,強擠出一個笑。


    南湘兒在他的手中化作一縷煙塵,他聽見她說:“小郎君,你別忘了我。”


    他緊握雙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痛楚令他幾乎無法發出聲音。


    也許自己就該糊裏糊塗的活著,也許就不該活著,可是南湘兒因自己而死,許江舟失聲自嘲大笑,驚得周圍的人以為他瘋了。


    廣遜命人將許江舟重新架起跪在地上,他心裏倒是平靜不少,很快自己就會去找南湘兒了。


    “你可知錯?”


    廣遜手持一根長棍,厲聲質問


    許江舟也不說話,隻能冷眼不屑的看著他。


    見狀廣遜怒火更甚,一棍子幾乎打斷了許江舟的脊骨,許江舟隨即一股熱流湧上喉頭,鮮血從嘴角溢出,但他也隻是悶哼一聲,任由人架著。


    許江舟冷哼一聲道:“你說,齊信然無辜?你明知他欺壓師弟,貪汙斂財,你們沆瀣一氣,蛇鼠一窩。”


    廣遜又是一棍,劇痛仿佛穿透他的骨髓,許江舟身軀猛地一震,要不是人架著他早就趴在地上了。


    但嘴上還是繼續說著:“青碧山哪裏青碧,明明就是烏鴉一般黑,你們視人命如草芥,自私妄為,你們要是能成仙,豬狗就都能得道了。”


    “許江舟,你不知悔改,口出狂言。毀我青碧山清譽,致使我門成為仙門笑柄,今日本掌門就殺了你以正青碧山聲名。”


    說罷,廣遜手掌一翻,法力凝聚成一團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在他掌心旋轉。


    他目光如電,手腕輕轉,將那團法力凝聚的光團猛地推向許江舟的胸膛,速度快如閃電,帶著破空之聲,直擊心口。


    許江舟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眼前似乎是起了薄霧,一切都模糊不清,最終失去色澤光彩,像是老式黑白電視,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不由自主地他嘴巴幾次張開,發出微弱的唿救,每一聲都是尊上救我。


    那是他最後的求生本能,即便他知道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他,他的死亡是所有人希望得見的事。


    “我能聽見人群嘈雜聲響起,不知道是不是在為我的死歡唿,總不可能是在為我哭。這個世界沒人會為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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